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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菊出刀,他是反手握刀,刀勢向內而拐,輕盈而飄逸,彷佛細雨之湖的一條鯉魚突然躍出水面。不過看似輕盈的一刀卻帶起了猛烈的刀風,刀光乍起,刀風大作,刀風不僅瞬間壓下沈重寬的掌風,簡直把屋外的雨也捲了進來。
三清和尚看了這一刀,就低下了頭,輕道:“無上天尊。”
三世道人亦輕頌:“阿彌陀佛。”
誦唸間地上早已灑滿了鮮血。
蕭溫菊一刀之下,趙亞馬、董八荒皆人頭落地。
三清和尚是對著蕭溫菊的“暖兒刀”有感而發,而三世道人超度的卻是沈重寬。
蕭溫菊一刀揮出,只斬了趙亞馬、董八荒。殺死沈重寬的另有其人,他死於背後突襲的一劍。殺人得短劍正滴著鮮血,它握在頭戴斗笠、沉默不語的劍客手中,劍客的劍招完全沒有先兆,他倏然一劍追挑上沈重寬的後心,沈重寬就像洩了氣的皮球,軟軟摔在地上,藏在鐵砂掌後面的鐵頭功也不及施展了。
高行天看到劍客的出手,內心似乎升起了一絲希望,但想來又覺得不可能,一時之間,心情複雜。
飄雨客棧,濺血樓堂,唯有少年眼中的燭火依舊溫暖而筆直,剛才蕭溫菊那麼大的刀風,連“三清三世”的衣襟都刮動了,卻吹不滅這盞燭火,少年趴在桌子上,似乎除了這根蠟燭其他的事情都與他無關。
“你幫我?不……”蕭溫菊揣摩著劍客的意圖,他凝視著劍客,一雙俊目似乎要鑽透斗笠,看清劍客的真實面目,蕭溫菊搖頭道:“唔,你是想幫他?”
蕭溫菊藏刀入袖,用手指指向高行天。
“不錯。有的商量嗎?”
蕭溫菊繼續搖頭。
劍客道:“那你是要與我一戰?”
蕭溫菊還在輕輕搖頭,他微笑道:“不只是與我,這一戰恐怕還要加上兩位老人家。”
劍客打量“三清三世”,見一僧一道巍然不動,靜坐如山。劍客緩緩道:“你錯了,這一戰只是我和你,或者是我加上高行天對你。”
“三清三世”又陷入凝坐之中,對劍客的話並不反駁,他們似乎已經成了客棧裡的兩尊神像。
蕭溫菊面色微變,但仍堅持道:“沒有高兄的首級,我無法得償所願。”
劍客冷冷道:“與我無關。”
蕭溫菊低頭盯著腳尖,柔聲道:“高兄廢了一大半,我看你身上也有傷,現在的你們加在一起也贏不了我?”
劍客長吸一口氣,堅定道:“不是沒有機會。”
劍客的斗笠壓低,看不清面容,但是每一個字都透著無比的信心與勇氣。
“你不插手,‘大羅教’的千兩黃金蕭某拱手相讓。”
“我不能。”
“為什麼?”
“因為他是我朋友。”
蕭溫菊一愣,失笑道:“高行天這種獨狼也有朋友?”
劍客道:“他有沒有我這個朋友我不知道,但是我有他這個朋友。”他這樣說,已經表明了態度,就是無論如何都要攬下這件事情。
蕭溫菊聽了這話,面色有些肅然,連與燭火相看兩不厭的少年也輕挑了細眉。
是否有人在你危難時叫過你朋友呢?是否有人在你絕望之際幫你勒住懸崖之馬?是否有人在你沮喪之際喚起你的豪情?
你是否有這樣的朋友?
高行天面無表情。
蕭溫菊一跺腳,叫道:“把兵器留下,放你們走。”
劍客微怔,對方的條件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劍客與高行天對視一眼,高行天不可置否,低頭不語。
劍客立刻決然道:“好,一言為定!”他迅疾上樓,攜高行天沿著樓梯靠上二樓角落,一腳踢開了窗戶。
窗外夜是疾風驟雨,窗內人是留戀不捨。
高行天握著“五色”寶刀心中一陣猶疑,他幾乎將這把刀當成了自己的生命,但是現在,高行天閉上眼,一聲嘆息,將刀拋到樓下。
劍客也拋下短劍,放棄兵刃畢竟是一件恥辱,他也心中感慨。不過客棧局勢複雜,要真動起手來,兇險難測。
他正欲與高行天穿窗而去,忽聽樓下蕭溫菊一字一頓的清楚叫道:“且慢!陸、無、歸,我要的可不是這個。”
劍客心中一震,斗笠下面色的驟青又白。巨大的情緒波動不知是被蕭溫菊叫破名字的緣故,還是其他。
樓下的蕭溫菊斯文道:“你為我要的只是你們手中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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