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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櫃向人群拋灑著多年存項,飯館的夥計們到街上拉客人進來,不需要一分錢白吃白喝。多年來懸在國人頭上的屈辱和陰霾,終於和那面太陽旗一起消失了。
那一晚我喝了很多酒,獨自穿過歡慶的人群,玩著長街走回劇院。
劇院門前停著一輛黑色汽車,彷彿已經在那裡停了很久。可能是以前的老觀眾吧?戰爭勝利之後,這裡也不會有戲演了。因為到了現在,這裡只剩下一個半死不活的人了。
我跌跌撞撞地去開門,身後汽車的門開了,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阿萊哥!”
那個聲音我無比熟悉,她曾為我在深夜裡祈禱,曾在那舞臺上放聲歌唱,曾經是我的家人,卻也曾經拋棄了我們。
我驀然轉回頭,婉儀正站在臺階下的黑夜裡。
她長高了,也長漂亮了,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頭髮枯黃的瘦丫頭了。她身上衣服華麗無比,像是美國電影裡海報裡的明星一樣,頭髮燙著時下最流行的波浪,化了很得體的晚妝。
“阿萊哥,我回來了……”
我的身體晃了晃,險些摔倒,她見狀要上來扶我,卻被我阻止了。
“阿萊哥!”
我什麼都沒說,轉身進去把門關上,然後整個人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放聲痛哭。
這個家在幾年前那個下雪的夜裡,就已經不在了。
現在的婉儀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上臺前會緊張的小丫頭了。宋媽媽當年說的沒錯,她的確需要一個更大的舞臺。
不僅僅是在美國,婉儀幾乎已經紅遍了整個世界,音樂劇界都在傳頌著她的名字。
現在她回來了,也許是為了為了彌補當年離開時的愧疚吧。她決定要召集當年劇院中的老人們,在這個曾經她放棄的舞臺上再度演出。
很可笑!我當時就是這個心情。當年的老人?現在整個劇院剩下的活人只有半個,就是我。
她想帶我去醫院治療,也被我拒絕了,她想重新拉起另一個班子排練,就隨她去吧。反正宋媽媽在自己的遺囑裡,把劇院留給了我們兩個人,這裡面有她的一半。
但想要讓我去原諒,讓我去忘記,這不可能!
那期間婉儀無數次試圖來找我,敲我閣樓的房門,可我都沒有開。聽說她的班子重新拉起來了,裡面都是一些仰慕她的年輕人。
我在閣樓上能聽到他們排練的聲音,那群門外漢實在太嫩了,需要她一遍遍地從頭教起,教得很吃力。
可這又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終於,這座飽經風雨的劇院再次迎來了新戲的上演。
首演那天晚上,我躺在閣樓的床上不斷咳嗽著,聽著樓下觀眾們入場的嘈雜聲,氣血不住地翻湧。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很熟悉的腳步聲,很優雅,讓我想起了宋媽媽。我迷迷糊糊地從床上坐起,忍著咳嗽問是誰。
“阿萊哥,是我。”
是她啊……她已經長大了,和我記憶中的宋媽媽越來越像了……
“回去吧。”我翻身又躺倒在床上。
“一會兒就要演出了,我想讓你來看看。”婉儀懇求我。
我沒有回答,把被子蒙在頭上,不讓自己的咳嗽聲傳出去。
彷彿過了很久,婉儀還是沒有離去:“你知道的,沒有你,我做不到的。”
“真是太抬舉我了!”我被氣笑了,咬著牙說,“您已經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我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隨時隨地可以扔在一旁的廢人!”
“你別這麼說!”
隔著門,我聽見她在哭,哭聲很小,卻清清楚楚地透過門板傳過來。
“我……有點怕……”
十幾年前,她站在臺口的幕布邊,像一隻受了驚的小貓似的顫抖著,對我說過同樣的一句話。
“怕什麼。怕唱不出臺詞嗎?”我失去理智了,譏諷道,“那就去跟觀眾道歉,看看他們會不會原諒你!哦對!你當年也把他們拋棄了!不是嗎!?”
“不是的……我……”她哽咽了,但又彷彿無話可說,過了一會兒便抽噎著離開。
那天晚上,我聽見鐘聲響過了三遍,可舞臺上的歌聲沒有響起。那一晚,觀眾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等待了很久,但女主角卻一直都沒有登臺。
怨恨已經佔據了我的頭腦,我甚至惡毒地期盼再也不要有人佔據那個舞臺。
那個舞臺不只是個舞臺,那是我唯一的所有是我曾經擁有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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