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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無心逗弄孩子,回到了皇后所居的顯陽殿。顯陽殿的陳設變化不大,唯有山水的瓷屏改作了文殊菩薩聽法屏風,仍顯得清素。裡面燃著梵香,淡淡的沉香味迴旋在殿宇間。皇甫道知緩步走進去,庾清嘉在後殿的小佛堂靜靜趺坐,等他進去才放下手中的一串佛珠,起身相迎:“陛下。”
皇甫道知四下打量:“以前沒有聽說你崇奉釋教?”
庾清嘉說:“也談不上崇奉,心裡不踏實,找個寄託罷了。若是神佛有靈,那是最好,若是神佛無力,也不過算是我打發時間而已。”她坐的是草蒲團,特特叫宮女取玉草的坐席和羊毛的坐褥來,道:“陛下請坐。”
皇甫道知皺著眉,厭惡地看看坐席,搖搖頭說:“我不坐。”他閒閒地在佛堂裡四下踱步了一圈,伸出手指撫了撫供奉的文殊菩薩的頭頂,回眸笑道:“如今坐在這個高位上,卻不得以往那樣的自在。立太子的事屢屢被群臣提及,我卻還沒下定主意。你覺得,是阿兗適合,還是阿亭適合?”
庾清嘉不作他想,見他不肯坐下,自己也站起身相陪:“陛下現在不宜早定儲位。上次妾與妹妹談過朝局,妾的妹妹也說如今是以蟄伏而慢慢遏制楊寄的權柄為要務,立了太子,萬一遭這權臣的猜忌——兩個孩子我還真是一個都捨不得他們出事。”
這話本來不錯,但有心人亂想,意義就會不同:不立太子,也能讓人聯想到朝局不穩,帝位後繼無人,也可以翻過來變成壞事。再者,庾獻嘉是庾清嘉的妹妹,可也是被皇甫道知親手勒斃的皇甫袞的皇后,庾清嘉可以坦然地相信自己的妹妹,皇甫道知卻無法毫無猜忌地相信侄媳婦。
皇甫道知似笑不笑地看著她。庾清嘉卻再沒想到這人已經暗地被人下了眼藥,她並不疑有他,淡淡笑道:“不是嗎?從安全的角度來說,本來就是諸王強過太子。陛下不是一直是諸王,卻比自己的太子阿兄活得長久?”
先朝的往事,也不過是十年的時光,卻如同隔了一世。皇甫道知的臉一下子獰厲了起來,好一會兒笑道:“只怕我從諸王變作皇帝,就活不長久了?”
“陛下何出此言?”庾清嘉察覺他不對勁,但又想不出怎麼會莫名其妙批了他的逆鱗,眼見皇甫道知一步步逼近了過來,不由退了兩步,強自鎮定,微微帶了點懍色,“怎麼陛下如今脾氣見漲,一言不合便要發作?”
皇甫道知的手指一下子扼到她的咽喉上:“庾清嘉!你別還把自己當做權傾朝野的太傅的女兒,可以處處拿捏凌駕於我!你父親早成了一堆焦骨,和那些不知名計程車卒混成一抔泥塵。你呢,現在難道不是仰我的鼻息,在我手下討生活?!你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謹小慎微些,我或許還能留你一條命,給你皇后的位置;你若是還敢這樣譏刺我,哼!”
他鬆開手指,庾清嘉捂著喉嚨抑制不住地彎腰咳嗽了半天,等她能夠再次抬起臉,面對那張面孔時,疼痛和絕望引發的淚水已經糊住了她的雙眼,面前人臉孔俊秀,表情卻帶著改變不了的扭曲,眸子裡的光澤,似是心疼有情,又似是寡義絕情。庾清嘉閉上眼睛,不願意再去分辨他此刻的神色到底是什麼,唯獨覺得從脊柱上升起的涼意,如早春帶著冰渣子的山泉水,一點點滲透到每一處心脈裡——她每每想要真真切切愛他,卻都會被誤解傷害,難道她父親曾經與他的不和,都不能因為兩個人相守的長久而改變分毫?
庾清嘉馴服地低下頭,雙手交握在腹前,而屈膝向他表示屈服:“請陛下—體恤妾的無知。”淚水一道道從臉上滑過。不過是他要什麼,就給他什麼。庾家女兒的尊嚴,早就蕩然無存了。他愛一張屈服的假臉,就做給他看好了。
皇甫道知看著她顫抖的羽睫,心裡才微微有些酸楚。他喜歡凌駕於別人之上的樣子,喜歡看別人因他的力量和權勢而折服的模樣,喜歡享受自己的暴力給人帶來的顫抖和淚水,因而,他很快又重拾對庾清嘉的憐惜。他探手輕輕撫了撫那白皙脖頸上兩點紫色的指印,柔聲道:“弄疼你了?”
庾清嘉看都不願意看他,垂著睫毛低聲道:“沒有。”
而他就勢把她往懷裡一攬,柔和地從上到下撫弄著她,在她耳邊熱乎乎地說:“清嘉,你乖乖的,我還是最愛你,愛我們的孩子。剛剛弄疼你了,我補償你。今天晚上,我宿在顯陽殿陪陪你,好不好?”
“陛下見恕。”庾清嘉帶著顫音,也帶著堅決,“妾今日禮佛,乞求佛祖永葆陛下國祚長久,無有煩惱,因而也許了齋戒的願,不能侍奉,望陛下成全妾的心意。”
皇甫道知的手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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