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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片刻的時間可以猶豫,所以只頓了瞬間,就接下話茬,“刺史派人打探,定下此計。然後……發現兵力不足,急急求援。”
“荒唐!”陶孝泉道,“兵力不夠,就這麼著急拿主意了?我這裡趕著救火,難道就沒有損傷?”
這副不以為意的樣子,王謐心寒,道:“北門確實空虛,城牆也破敗未及整修,崢嶸洲恰是其薄弱之處。但是,都督如果不前往支援,巴陵男兒功虧一簣,豈不可惜?”他咬了咬牙,為了逼出救兵,只能挑撥離間:“都督明鑑。其實……其實下臣是秣陵人,並非巴陵臣民,也看不慣陳刺史有功則爭,有過則諉的做派。陳刺史怕事膽小,沒有萬全的把握不肯出動。都督如果出兵,縱是勞傷,亦是有限,大局在此,偌大的一個現成功勞,難道拱手送給姓陳的?下臣為陛下、為都督不值。”
他這個挑撥恰到好處!荊州督與巴陵刺史面和心不和,尤其在這次戰事中,兩個人暗地扯皮搶功已經鬧得很不愉快。陶孝泉凝神靜思了一會兒,瞥眼問王謐:“那麼,江陵事竟,有幾分把握?”
王謐便知有戲,他也是愛賭博的人,天生膽子大不怕惡果,肅然道:“今日氣象獨特,早晨雷鳴於西北——是江陵所在之處,正是天要亡江陵王的預兆。”
陶孝泉眯著眼睛,突然厲聲對外頭親軍道:“點兵!”
☆、第28章 天煞
風雨如晦,冬日的白晝,在一片暴雨洗劫之下,蒼穹黯淡。地上泥水混雜一體,走一步,腳上草鞋會拖起好大的一團泥巴,步伐也顯得越來越沉重。
楊寄一行人,自覺悄無聲息,匍匐在崢嶸洲的水岸邊,淺灘裡枯槁的蘆葦,倒伏著溼噠噠的蘆花,風吹葦葉發出乾澀的聲響。他們望著江陵北城門,那是兩扇死沉死沉的大木門,上面釘著銅釘,烏黑的漆剝落了一大半,奇怪的是,門大大地洞開著。沈山是名義上的指揮官,茫然地左右看看,然後說:“大約他們重點防守的是東西南三側,留著著荒僻的北門進出運送東西。我們橫豎是要奪城的,一鼓作氣上罷,這種門關起來慢,就要趕緊衝。”
楊寄一把拉住他:“等等!”
沈山嚥著口裡的苦水,苦笑道:“等什麼呢?咱們這裡越快動作,越晚被敵人發現不是?刺史叫我們‘奇襲’,這樣不就是奇襲了嗎?”
楊寄讀書少,不知怎麼勸他才好,只是本能地覺得不是這樣,糾結的當口,倒也有幾個熱血的男子開口道:“我們區區一百人,本來就是不指望活下去的。沈參軍說得對,這會兒衝,還有希望奇襲。再過一會兒,我都要被凍僵了,還不知拿不拿得動刀槍了呢!”
沈山沉沉地看看楊寄,低聲道:“妹夫,這樣的事我不好強你,只是我是領兵的,若是因為疲軟懦弱輸了這一仗,不僅要殺頭,而且死得窩囊。你在後頭再看一看,也算給我壓陣,萬一有個什麼,也好來救我。”他向周圍說:“不怕死的,跟我先衝,到城門樓下面,趁他們來不及關閉,先好好殺幾個。後面的人上來接應,這門裡應該沒有多少守軍的。”
他帶著三十個人,踏過崢嶸洲前的淺水灘,拿著盾牌和刀槍衝進仍在落個不停的雨中。一路異常通暢,眼看他們離大開的城門只有一箭的距離了。楊寄他們在枯槁的蘆葦叢後掩身,也不由歡欣鼓舞,等著他們一殺掉城門口的十來個士兵,就衝上去接應。如果巴陵的援軍能夠儘快趕到的話,這個突破就可以定下全域性的勝利了!
楊寄回頭想看看巴陵的援兵有沒有趕到,說時遲,那時快,他在狂風暴雨的噪音中,突然聽見一聲弦響,隨後是第二聲、第三聲……他驚恐迴轉,眼前是城牆垛口驀然出現的幾十個弓箭手,急遽地放著箭。
城下一箭之地——正是射程以內。
楊寄看見沈山的脖頸上赫然插著一枝羽箭,鮮血噴出兩尺多高,在灰色的天幕作為背景的畫面上,豔麗得異常可怖。
其他人大同小異的死狀他已經看不見了,他瞪著眼,遏制著牙關的戰慄格擊,死死地盯著沈山。沈山的手無望地握著箭桿,染紅了的白色箭羽錚然顫動,鮮血還在一股一股地冒出來,他的口裡也都是血,張著嘴在說什麼。楊寄耳邊“嗡嗡”,連雨聲都幻化得只餘輕微的“沙沙”聲,他睜眼瞎一般,好久才認出,他的嘴唇張大,說的是“跑——”
沈山轟然倒下,和那三十名勇士一起,倒在江陵城北門城牆之下,倒在江陵埋伏的安靜的陷阱之下,也倒在了自己的無知無畏之下。
洞開的城門果然方便。江陵的軍士,都穿著棕褐色的蓑衣,持著刀,一步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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