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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內裡的情形,不說眾人亦能想象得到。然而這樣的不堪,卻是不能啟齒的。
趙洪德默了片刻,眉眼間浮起一抹陰雲:“此次多虧易先生……只是當日現場的幫派必然不再少數,我天和會多年嚴謹正派,此次一番不僅勢力大挫,名譽亦堪堪毀於一夕。應儘快查出那幕後的兇手,洗刷眾位堂主的不白之冤!”
易先生忙拱手領命:“主上放心,屬下已讓人去暗查天青會。天青會自老幫主過世,如今在江湖上越發行蹤消隱,那新幫主雖無人見過,然而性情陰陽不定,野心昭然若揭,不排除是他們剷除異己。”
阿珂亦開口道:“堂主們自小待阿珂親厚如長輩,京城方面,則由女兒暗中探訪。若果然是朝廷絞殺,來日必然將那小皇帝的腦袋割下來祭奠!”
趙洪德本還在點頭,聞言眉頭抽抽,舉起雞毛撣子敲了阿珂一計:“臭丫頭,幾時說過要你來摻和?你柳姨這些年不知數落過我多少次,怪我教你武功,整日耍槍弄棒不像個樣子!如今荊州總壇既已失守,此番來京你便好生物色一個恰當婆家,只要不是那達官貴胄,家中小殷即可。女兒家家的,再不要隨我一同顛沛流離。”
阿珂吃痛,然而這樣的話卻也不是第一回聽他嘮叨,左耳進了右耳立刻就出。摸著微麻的腦袋道:“柳姨還說,女人切不可太過懦弱,再如何也須有一門自立的本事,學點兒防身功夫有何不好……”
“既知道那點兒三腳貓功夫只能用來防身,便好生給我安分些。若還知道孝順,便去東坊大街看看你柳姨,她知道你要來,早幾天便在為你張羅。”趙洪德打斷,做著一臉嚴肅衝阿珂揮了揮手。
知義父其實是不願將自己摻雜進那些恩怨是非,阿珂心中溫暖,嘴上卻飛過去一句“阿爹怎不替自己張羅張羅?”
見那廂雞毛撣子又要伸來,趕緊恭身退出暗室,自換了身衣裳往街上尋了柳姨而去。
她是八歲上被收養的。從周家深夜冒雨逃生後,一路跌跌撞撞,不知吃過多少苦頭,後偶然混進一隻北上的貨艙,便到了荊州。那時亂黨正盛,天下之亂不可形容,她沒有生存的本事,又不願去那骯髒虛偽的大戶人家服低為僕,便與一群野孩子混跡於各個賭坊、妓院間,靠偷竊搶掠為生。運氣好了,從嫖客身上摸一隻荷包,吃幾餐飽飯;運氣不好時,就算偷個饅頭也要被抓起來一頓群毆。
彼時她的頭髮已然長出來,短短不過一掌的長度,小臉兒又髒又黃,沒有人看出她是個女孩兒,下起手來從來不會手軟。最苦的那個冬天,衣裳破得根本遮不住半分嚴寒。寒夜裡又餓又冷,撐不住時亦想過回山南州去找李燕何,走了幾步卻想起李燕何一襲青衣水袖,假模假樣的學著唱腔,那戲詞兒卻偏偏每次都挑得恰到好處的笑話她。阿珂又覺得自己混得如此邋遢,那小子平日裡就愁抓不到戲弄她的把柄,這樣回去必然又要被他嘲笑,便死要面子咬著牙堅持下來。
與趙洪德的相遇便是在那個冬末。她蹲在牆角旮旯裡,餓得頭暈眼花,滿腦子都是昔日在大悲寺裡偷吃的烤野雞兒。看到趙洪德一身玄色棉袍,將一名嫋嫋婀娜的美婦從馬車上攬下,那美婦豐臀細腰,穿得雖不是珠寶寶氣,舉止間卻自有一番形容不出的勾人媚豔。
她便認定這是對妓院裡頭出來的窯姐兒與恩客,摸了把小臉,假裝跑得慌張,一擦身就將趙洪德腰間的荷包順進袖子裡。荷包沉甸甸的,那一刻美好的不知形容,彷彿已經看到滿桌子的美食在向她招手。然而她還沒跑兩步呢,後衣襟已經被倒吊起來了——
“小子,小小年紀卻幹些偷雞摸狗的事~”趙洪德沉著嗓子,將阿珂袖子裡的荷包掏回來。他那時不過四十開外,生得孔武壯碩,濃眉大眼盯得阿珂骨頭髮毛,不知道一會兒這傢伙的拳頭她能不能受得住。
然而反正都是要被打的,說不定一頓胖揍下來她就要死了。
“呸,能活命的老子就當它是正道!”阿珂豁出去,張口在他腕上狠狠一咬。
趙洪德竟也任由她咬。當然,反正她也咬不動,他的肌肉實在是太硬朗了。
趙洪德笑著說:“好一句‘能活命的就是正道’!我問你,你可願意跟著我走麼?跟著我,吃香喝辣,還有美人抱。”說著,指頭兒往身旁的美婦下頜一勾,將她勾至跟前來。
阿柯抬頭看了那女人一眼,二十五六的年紀,身段凹凸有致,莞爾如蛇,真真是妖精到了骨頭;然而眼神卻清濯透亮,嬌就是嬌,媚就是媚,不藏不裝。
阿柯喜歡她。於是點點頭:“老子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