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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笑了笑,道,“你猜後來怎麼了?”
“……他出事了?”
“真聰明,”周煜誇了他一句,“出事了,這瘋子總算把自己逼到窮途末路了,他始終追著那個大兵,跟追太陽……打個比方,就跟一個小兵追你這樣存在的人沒什麼差別。”
“後來他說,他就喜歡當兵的感覺,從第一次解救人質開始,就愛上了那種感覺,年輕的時候做過不少混賬事,所以每多救一個人,就覺得自己贖了罪,手乾淨點了,能靠他家那個大兵近一點了似得。”
周煜的那雙清澈而透亮的眼睛裡密密麻麻地佈滿了感情,然而那些感情卻像是被裝在玻璃罐裡似得,隨時都能碎。
西瑞爾盯著他看了良久,才輕聲接了一句,“那也算是把自己的信念貫徹了吧?”
他這話說的語氣有點小心,像是生怕把那滿當當的感情撞碎。
“是啊,但活著的人多痛苦呢?”周煜笑裡似乎都帶了點苦意,“西瑞爾,在我看來,那個瘋子可能確實不夠強,他也不是像你這樣的大英雄。卻也為自己的國家,自己的人民,盡了全力,但事後,誰知道他的名字?誰為他哭過?”
“再後來,因為戰地轉移,無法迴歸屍體,只能就地掩埋,而那個瘋子的屍首,也始終沒能被帶回來。”
死在異國他鄉,連屍首都不知道埋在哪裡。冷的時候,也不知道會不會為自己添件衣服,買點酒。
那場戰爭死了太多太多人,情況太過混亂,所以等周煜接到訊息的時候,瘋子都已經死了一個多月了。
他甚至連瘋子的一塊屍骨都沒有收到。
他和瘋子相依為命了二十多年,不是親人勝似親人,中間他遠離故土去外地學醫,瘋子沒送他去火車站,直到火車都快開了才出現,渾身上下青一塊紫一塊的,看他臉色就知道自己要捱罵,飛快地往他懷裡塞了個紙包然後轉身就跑。
那是一沓錢,和一張紙條,歪歪扭扭地寫著個不知從哪抄來的張祝福語。
這些東西加起來,厚重的周煜在那個夏天,甚至覺得自己有點拿不動了。
他因為有點母親的遺產,所以好歹一直有上學,雖然生活艱苦,但後來靠著獎學金和自己的努力,也一步一步爬到了大學。
可瘋子什麼都沒有,天天跟著社會人士轉悠,他老自嘲說要換個有錢的家庭裡出生,周煜就是未來精英,他就是紈絝子弟。
然而在周煜困難的時候,卻也總是第一個偷偷地往他懷裡塞錢。
周煜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弟弟看待的,他總想著自己有一天要是有錢了,就讓瘋子徹底遠離那種生活,當紈絝子弟什麼都好,他養著,只要不要過那種腦袋綁在褲腰帶上的日子就行。
可他沒來得及,瘋子沒有等到。
當然,那場戰爭最後是贏了的,那個大兵往上升了好幾介官職,報紙上天天是他的英雄事蹟。然而戰場上還有千千萬萬像瘋子一樣計程車兵,比誰都認真,比誰都拼命,用熱血守住國家的防線,直到走向生命的盡頭,卻連名字都不為人所知。
周煜一度無法理解,在最崩潰的時候,甚至恨過瘋子。他始終想不明白,瘋子這樣,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他為什麼寧願為了連他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而死,都不願意為了他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活下來?
周煜深呼吸了一口氣,強行把那些洶湧而來的感情壓下去,聲音弱地幾乎微不可聞道,“我小時候也挺喜歡軍人的,尤其在戰爭年代,他們就是國家的脊椎,即便是無名英雄,也是英雄的一種。但是對於家人而言,那實在是太過悲哀了。”
多少補償,都彌補不了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當年瘋子死,幾乎帶走了他半條命,葬送了他半輩子的記憶。周煜之後好幾年都過的渾渾噩噩的,要不是有小黑貓在,多了個支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活著有什麼意義。
他舉世無親,甚至連個像樣的家都沒有。
所以如今即便是他為了那個小傢伙留在了這個世界,西瑞爾這種人對他而言,也是隻可遠觀的存在。
絕對不可以碰,一碰,就是萬丈深淵。
西瑞爾看著周煜,久久地沒能說出話來。在他看來,服從軍令,保家衛國,是軍人的天職,他們以此為榮,以此為生,以此向前。
他是將領,也同樣見過新兵的死亡,但戰場一向是殘酷的,用鮮血堆出來的,殘酷地像地獄一樣的地方。
但如果沒有人去在前面頂住這一道道防線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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