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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坐於殿上,先見過禮,再與肅宗說道:“大唐律例,平常百姓尚有臨堂對質之權,何況堂堂皇家?殿下既口稱冤枉,還請陛下傳來薛嵩,當堂對質?只是,此案淑妃娘娘也是苦主,不知娘娘意外如何?”
張淑妃眼珠一轉,道:“正是。”邊說邊走下殿來,笑謂肅宗道:“俶兒一向忠良純孝,怎會做出這樣的事?陛下,你可太是魯莽,別冤枉了好好的兒子媳婦!”她直言肅宗“魯莽”,肅宗卻並不氣惱,拈了下鬍鬚,斜覷李俶,由鼻間重重的“哼”了聲,道:“既是你說的,那就傳薛嵩來!”
張淑妃立即傳下令,由李輔國親自去押解薛嵩見駕。李俶與沈珍珠仍跪於原地,李泌見肅宗沒有叫他二人起身之意,又勸說一番,其意無非是哪有罪犯見駕時郡王王妃跪在一旁之理,皇家風範何在,淑妃也似模象樣的幫著勸說,肅宗這才讓他夫婦二人起身肅立旁側聽令。
薛嵩押於大理獄,離大明宮雖不甚近,然從傳話至押到,多不過一時三刻功夫。張淑妃數次翹首祈望,卻遲遲未有到來,不禁嗔怪道:“這個李鋪國,如今辦事怎生越來越拖沓!”
沈珍珠心中惴惴。薛嵩固然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軟骨頭,但這等的攀誣之詞,決不是他可以自行想出和敢做的,必定是受人指使,並允以無上好處。瞧今日情形,多半就是張淑妃的主謀指使。既然如此,對質可是凶多吉少。卻見李俶面沉如水,神色清冷,心頭甚是難受。皇帝殺李倓在先,疑李俶於後,為這皇位皇權,當真是沒有半分父子親情,怎不叫李俶心寒?若薛嵩押來後說出對李俶大不利之言,該當如何?皇帝多疑之至,只憑薛嵩一張供詞便認定兒子會篡位弒君,想起昔年太子府那位慈愛父王,實是天差地別。
她思來想去,沒一個辦法可通,手心裡全是汗水。
這一個時辰彷彿極長,殿上五人各懷心事,皆是沉默少語。
“陛下、陛下,娘娘,——”李輔國氣喘吁吁往殿中闖,跑得過快過急,被門檻一絆,“撲通”一頭先栽入殿中。肅宗眉頭緊皺,尚未發怒,李輔國已連滾帶爬倚到肅宗袍下,哭喪著臉道:“稟,回稟聖上,薛嵩剛在大理獄被人劫了!”
滿殿俱驚!
堂堂大理獄竟然被劫,傳出去可是天大的笑話,肅宗這一怒非同小可,拍案道:“怎麼回事!”
“是一名紅衣女子,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年紀,自稱‘薛紅線’,一身的武藝好生了得,奴婢也沒有看清楚她怎樣動的手,哎呀媽呀,劍花一閃,幾十個獄吏都定住不動了。眨個眼,她就拎著薛嵩那小子不見了。真是邪門啊!”李輔國邊說邊以袖拭額頭上的汗,拭著一會兒才省起在御前這般動作無禮之至,急急閃到一旁。
肅宗未曾眼見事情經過,只道李輔國所言浮誇,更是氣得手腳發抖,指著李俶的鼻子罵道:“好呀,好一個釜底抽薪,知道朕要傳薛嵩對質,竟先下手為強。你愈來愈長進了!”李俶聽聞薛嵩被劫,臉唰的白了下,此時更不敢辯解,低頭讓肅宗罵。
沈珍珠聽李輔國所言,心念一動,莫非那劫獄女子是薛鴻現?“紅線”二字,想是李輔國聽得有誤。當即跪下道:“父皇息怒,兒臣有話稟明父皇!”
肅宗道:“你若要為你家夫君狡詞脫罪,且退下,不必多說!”
沈珍珠叩頭道:“陛下,若珍珠說,以大唐一品鎮國夫人之名,為廣平王殿下求情,陛下可會同意?”肅宗一愣,正待回答,沈珍珠卻接著說道:“只是今日兒臣決不能以鎮國夫人之名為殿下求情。珍珠乃殿下妻子,自然是與殿下同生死共榮辱,珍珠亦是父皇兒媳,兒子枉擔罪名,見父親盛怒不敢分辯,惟有兒媳冒死一言,求父皇聽完,珍珠願領任何責罰!”
注1:唐代有夜禁制度,夜鼓鼓絕,街禁行人;曉鼓鼓動,解禁通行。從一更至五更二點或三點,是夜禁時間,若這個時段在街上行走,就叫做“犯夜”,依律要受到捆打,有時打得很重,因之喪生者也有。惟有每年正月有三天或皇帝特別詔令,方不禁夜。(參考自楊鴻年先生《隋唐兩京考》)
直比滄溟未是深
肅宗聞言凝視沈珍珠片刻,道:“你可思量清楚了——你是朕親封的鎮國夫人,若他——”長袖一揮,指向李俶,“若他罪證確鑿,你以鎮國夫人之名,不必與他同罪論處!”
沈珍珠不假思索,正要回答“已思量清楚”,李俶已低聲喝止道:“珍珠!”沈珍珠回首抬眸,其時她上前一步跪伏於肅宗面前,這一回眸間,恰將立於身後的李俶神情看得清楚明白。卻見他神色焦灼中似有猶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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