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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半月的糧草和水,要是迷路,怕是個把月也出不來。從來沒見過裡面有隻斤澤!”突厥語中“只斤澤”即是沙漠中綠地的意思。
程元振和陳周對行李輜重再行清理,拋棄許多無用器具,以六匹好馬向平羅遇回紇百姓換了四隻駱駝,備齊足夠二十餘日飲用的清水。多備的水囊如小山般沉沉的壓在駱駝和牛馬背上。
在平羅遇平平安安的歇息一夜,一行人朝大沙漠進發。
平羅遇尚有一條小河流朝北而去,隨著隊伍的行進,眼見著河流漸漸乾涸,已入戈壁灘。再走得一兩日,戈壁灘漸漸呈現出沙漠的模樣,草木越來越少。最後,終於完全變成了沙漠。
進入沙漠,眾人才真正體會到“朔漠無邊”四個字的涵義。
焦灼的陽光猶如金縷玉絲,密密匝匝的將沙漠護上一層金色盔甲,無邊無際的黃沙仿若連著天邊雲際。沙漠中,紅柳花開若焰火絢麗,梭梭枝幹青嫩細軟,相映相伴,還有零星可見的駱駝刺、沙棗,稀疏的點綴著這黃沙朔漠。
沈珍珠甫入沙漠掀開馬車的帷簾,那一陣炫目的陽光使她突然間睜不開眼。
她忽然想起六七年前,李豫由回紇萬里迢迢接應她回中原。那是冬日與初春,雖然也要經過沙漠,陽光卻沒有這樣絢爛與張狂。與他們同行的還有長孫鄂,日日邀她下棋為樂,那時的李豫會挽著她的手說:“千萬別累著。”
離開他這樣久、這般的遠,而覆蓋心中的那個影子,何嘗淡開化去。哪怕他會忘記她,哪怕他永遠不能明白她,他仍會乍然幻化為一道光影,驚空飛旋過她的世界,降落於山川河谷,將她籠罩,難辨日月晝夜。
陳周自有他的一套法子,一入大漠,為防陷入沙中,即令侍從在牛馬蹄上套以木鞋,為駱駝蹄上包了犛牛皮。
四月氣候乾燥,白晝酷熱,並非穿越沙漠的最佳時節,且沙漠中某些地段風多沙大,當地回紇百姓稱為沙流,輕則阻礙行程,重則危及性命。一年中惟有十月至來年三月,穿越沙漠方最有利。眾人沿途所見,多是埋到山半腰的沙堆、波浪般的沙丘和鋸齒形的紅鏽山峰。
到第五日,以陳周測算,一行人已朝北方行進將近三百里,離那書信所指地應當不遠,可是眾人目之所及依舊是象海洋般遼闊的沙漠,沒有看到絲毫綠地痕跡。部分侍從不禁開始疑惑,只怕陳周帶路方向弄錯,若南轅北轍可就糟糕之至。
陳周經驗豐富,見沈珍珠有些擔憂,乃解釋道:“沙漠中行走只能以金烏(注:唐人稱太陽為金烏)起落或沙丘移動作指示,以識方向。尤其金烏東起西落,指示方向最為可靠。”此時正是清晨,陳周指著初升旭日道:“夫人,你看金烏初升,我們所見諸物的陰影都倒向西方,再過幾個時辰,至未時三刻,金烏位於正南,影子便指向北方,至戌時金烏到正西,影子便指向正東。以此法行走於沙漠,絕不會迷失方向。”
聽了他這番解釋,眾人才放下心。
這天晚上眾人依舊依偎著駝馬睡覺。白日趕路辛苦,不僅眾侍從,連沈珍珠、程元振、陳周都睡得很沉。
臨近夜半時,陳周忽然醒了。憑著多年來作戰的經驗,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因為疲勞,他依舊躺在原地不動,臉緊貼著馬脖子,只睜開眼睛,依仗著朦朧的意識,聆聽四周的動靜。過了不久,他的臉微微動了一下,他看到遠遠的有十餘頭駱駝的一支隊伍,正朝著他們所在行來。
他全身繃緊,大力推了身側的程元振一把:“小心,有人來了!”程元振反應極快,手按腰間長劍,迅速欲彈跳起身,陳周按住他:“別打草驚蛇。”
程元振隨即點頭,半跪避在駝馬之後,仔細察看對方的形跡。過了一會兒,他鬆口氣道:“應該是過往商隊吧,看上去駱駝上託著不少貨。”話是這樣說,終究絲毫不敢存有僥倖,拍醒身側的侍從。如此順次下去,所有侍從都被喚醒,各拿兵刃以備應戰,沈珍珠也忙由馬車上坐起。
那駝隊漸漸走近。
這段距離看去不遠,實際並不是那麼容易縮短的。大約過了甚長時間,駝隊曾走到一座小山丘背後,隱沒隊形。然而,不久又突然出現了,而且快得令人吃驚。
“什麼人!”陳周提高嗓門用回紇語喊道。
大漠風塵日色昏
對方駝隊停住,月色昏黃下,看見有三四人騎駱駝行近。他們都身著回紇服裝,其中一人虯髯滿面,四十歲上下,約略是領頭的,以回紇語嘰裡哇拉的回答:“我們是從特爾裡來的商隊,打算到靈州去。現在喝的水要沒了,出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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