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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喚,聲音古怪,粗聲粗氣,此起彼落,讓沈珍珠的心莫名焦躁和不安,甚至帶些急促驚惶,彷彿有什麼事,是她該做沒有做的,有什麼事,是她應當立即去做的……
她對自己的異常情緒不解,“這是怎麼了?”她努力要平復自己的心情,今日,是非常重要和關鍵的一天,她不該這樣焦躁,她應當相信默延啜的。他不是別人,他是天神般的默延啜。
她隨手啟開水囊塞子,欲要飲水,不知怎的一撇,半囊清水灑在地上。她的心陡然咚咚亂跳,一顆心憋悶在這帳中,象要窒息似的,她大吸一口氣,快步衝至帳帷前,正想大力掀開帷布,頓一頓,終於還是輕輕拭開帷布一角。
帳外,他的背影厚重堅韌,那柄彎刀半插入土,涼風捲起層層疊疊起伏的草浪,仿若太湖的浪濤,從湖底最深處,一直湧過來。他的衣袍隨風展動飛揚;而他,只端坐在那裡。她眼前逐漸迷茫,只覺得青草越發幽然,他的身影卓然,風,竟然溼潤起來。
終於,他昂首起身,迎著風,發出長嘯。
如鷹隼劃過低空,沉斂,絕然,不容抗拒。
頓時,周邊的營帳全都有了低微的響動,哲米依翻身坐起:“可汗召喚,快起床,趕緊預備下,立即出發。”說完後,方發現沈珍珠站在帳帷處,籲口氣,“原來你已經起來了!”一蹦跳起,隨即麻利的拾掇行李,收拾小會兒,卻見沈珍珠仍站住不動,上前握住沈珍珠的手,詫異道:“你怎麼了,為什麼全身都在發抖?”
沈珍珠方回過神,發覺自己真是全身均在極微弱的抖動,竟一時無法自控,喃喃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哲米依看了她一眼,忽然就一頭載進她懷中,抱著她“哇”的放聲大哭起來。沈珍珠倒著了急,拍著她的後背,連連問:“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哲米依卻立時止住哭聲,三兩下拭乾面上淚水,仍有些抽抽噎噎:“沒有,我是擔心承宷,我——”她背過身,“我好擔心他——”
沈珍珠抱住哲米依道:“傻妹妹,承宷一定會沒事的,別哭了,若教他看見,必定不安心。”
天色快要大亮,所有人均整裝待發。默延啜策馬居於佇列最前,揚眉目眺遠方,聽到身後聲響,回首朝沈珍珠微微一笑,他身後的李豫也回眸淡淡看了沈珍珠一眼,轉過頭。
默延啜已換著一襲黑色滾以金黃鑲邊的長袍,極為尊貴莊重。哲米依暗對沈珍珠道:“這是王袍,可汗平常極少穿。”
說話間,默延啜勒馬回行,巡逡於眾回紇兵丁面前,目光狠厲,王者之風盡顯,以回紇語朗聲道:“數月以來,咱們銷聲匿跡,隱藏於只斤澤中,為著什麼?正是為今日一仗,大唐有句話,‘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咱們就要象草原上的驚雷,直擊葉護心脈,護我回紇汗國千秋萬代基業。”
一眾回紇人同時舉起手中刀弩,聲浪遠播數里:“我們誓死效忠可汗!”竟在此同時,默延啜胯下戰馬忽的振鬣揚尾,蕭蕭長鳴,眾戰馬同時和鳴,音調雄壯,回聲激盪。
默延啜仰天長笑:“好!”適時“哇呀”一聲,一頭黑色大雕掠空而過,默延啜順手取過身旁兵丁弓弩,彎弓搭箭,出手迅捷無倫,只聽得弓弦崩的一響,黑雕正被射中,直直的栽將下來,眾回紇兵丁歡聲雷動,李豫暗自讚歎。
默延啜將弓箭揚手遠擲,凜然揮手:“傳下號令,即刻出發。一邊行路,一邊用食,務必在正午前趕到!”語畢,當先縱馬馳騁躍前,不單回紇兵丁,嚴明、程元振等大唐人雖不通回紇語,但此情此景,孰人不是熱血男兒?個個血脈並張,士氣奮發,揚鞭催馬,爭先恐後的跟將上去。
沈珍珠與哲米依所騎馬匹都是精選的良駒,故而她二人跟隨大部人馬體力不支,然勝在馬匹爭氣,一直尚能勉強跟上不拖後腿。李豫偶爾皺眉回看她二人幾眼,李承宷倒是回馬戲謔道:“這便是恁強跟著男人行軍的後果!”哲米依眼圈頓時紅了,李承宷連連直吞舌頭,說道:“算我沒說,沒說——”飛也似的騎馬跑了,哲米依兀自不快許久。
日頭漸高,碧空如洗,廣袤草原翠色流淌,無際無涯,低矮的山丘連綿起伏,雄鷹低空盤旋。極目遠眺,隱約可見哈刺巴刺合孫巍峨聳立的王宮,在雪青色的山脈的襯托下,雄偉壯觀,竟有幾分海市蜃樓的虛幻。這座高達二十餘丈的王宮,可謂回紇汗國的標誌,也是一切爭執與陰謀的禍端。
再行不足半個時辰,由北側繞過哈刺巴刺合孫城,戰鼓號角聲撲天蓋地,默延啜舉手示意,隊伍行進的速度稍緩,眼前景物也是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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