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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仍是莊敬殿她所居內室,她試著抬手坐立,全身無一絲氣力。李婼看出她的意圖,探首按住她說:“快別亂動,你這條命可是林致姐姐好不容易揀回的,你不看……也得看林致姐姐的面子和辛苦。”
沈珍珠喃喃道:“林致?……”聲音喑啞,更牽動胸口疼痛,痛楚難言。李婼湊近細聽才大致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是林致姐姐啊,她剛好來洛陽看望她的母親慕容老夫人。她為你治好病,又去長安了,已留下藥方,說是按方抓藥,三月內你必能痊癒。”
此後數日,李婼日日陪伴在沈珍珠榻前,沈珍珠暫時說話困難,她便每日東西南北與沈珍珠胡扯一通。據李婼所言,原來長孫鄂已去世半年有餘,慕容林致勤研醫理,竟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這才能醫治好沈珍珠之疾。
李婼什麼都談什麼都說,除了偶爾在眉間透出一縷憂鬱外,相較當年的天真爛漫天不怕地不怕,似乎沒有太多改變。可沈珍珠看得出來,她是在全力打起精神陪伴和照料自己,一旦走過歲月,經歷成長,年少的輕狂和恣意,是永遠回不去了。
李婼彷彿與沈珍珠有種默契,從不與她說起李俶,就象根本沒有此人。而李俶也似乎消失了一般,數日來從沒見過他的蹤影。
不見他,沈珍珠反而心境平和安祥,甚至除了李婼,再沒有任何人來探視她,她每日服下各式各樣的藥,睡的時間遠遠長於醒的時間,身體恢復進境甚好。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清晨便有宮女通稟:慕容林致求見。
慕容林致素衣簡妝翩然入室。沈珍珠著宮女以繡枕撐於身後勉強正面坐起,淺笑迎她。時隔一年,慕容林致形貌氣色又有所改變,去年在鳳翔見她時,只覺氣質如梅似竹,今日再見,覺得眉宇中多了些俊朗灑脫,當年的世家千金嬌貴之氣已全然消去,舉手投足間全是獨擋一方的大家風範。
慕容林致,已隱現一代名醫國手風度。
慕容林致款身坐下,說道:“沈姐姐,你可知自己病在哪裡?”
沈珍珠知其所言隱有深意,此時她說話也不再如前般困難,稍作思索笑答:“你是女神醫,我是病人,就容我偷懶一次,聽聽你的診療之道。”
慕容林致看著她,輕輕說道:“你的病,就在於你太追求完美。”
“完美?”沈珍珠輕聲重複著,覺得不可思議,問道:“此話怎麼講?”
“這也是我這兩年才悟出來的。這世上,萬事萬物都有缺陷,人也罷,物也罷,從沒有十全十美。可是你,總希望你自己,希望李俶,希望你與他之間完美無任何瑕疵。為了維護這份表面的完美,你說說看,這麼多年來你可有過一天舒心日子?你要處處謀算,你要傷心勞神,你要盡力遮掩不合意處。就算這樣,你仍力有不歹,你終不能讓人人都滿意,你更不是神人,李俶與倓不同,他志在社稷,決不會縱情於情愛而棄宗廟不顧。”
沈珍珠垂頭思量半晌,才說道:“沒想到今日竟是你來勸慰我。林致你如今見解超脫,讓我慚愧。”
慕容林致道:“其實當年我未嘗不與你一樣,以為與倓是世上最幸福最完美的,誰料變端禍事接踵而來,我失憶又恢復,曾經痛不欲生,覺得人生的完美既然已被打碎,生又有何趣?可是當知道倓死去的訊息後,我反而大徹大悟——沒有一種完美是牢靠的,已經撕碎了,便可以扔掉,人生仍得繼續下去不是?若此生只孜孜追求海市蜃樓般的完美,直如飲鴆止渴,騙得一時過不了一世。”
“你是我要扔掉麼?”沈珍珠喃喃道。
慕容林致一笑:“那也得看你自己。若你仍無法離開他,那便原諒他,放任他所作的一切,不要執著於自己的情感,這樣方可成全他。”
“你說是放棄與妥協,”沈珍珠合目輕聲道,“除了這兩條路,是否就再沒有別的路可以選擇?”
“我知道你捨不得,選哪樣,你都捨不得,”慕容林致輕輕將手覆於沈珍珠手背上,“我只能想出這兩條路,珍珠,以你對人世萬物的通達,或者能找出更好的解決辦法吧。”
說完這句話,她驚奇的看見沈珍珠突然間淚盈滿眶,沈珍珠眸中晶瑩閃亮,哽聲道:“也許,我也想不更好的辦法。只是今日你說的話很對,自省我身,我才知道我從前過於執著,私心忒重,許多事自以為是,終究累人累已。不管怎樣,我終於知道,往後該如何做了。”
慕容林致見她神情悽楚中又有數分決然剛毅,雖不知她會如何抉擇,卻覺得十分放心。她將長孫鄂去世前後的一些事敘與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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