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倓一旦出事,李俶情何以堪?長久以來,李俶一直在承受挫敗失意,一樣樣失去原本所有,從長安基業,至金城郡,他還能失去多少?李倓素來與世無爭,為何招來滅頂之災?肅宗恁的狠心,為何要誅殺親子?
若真有萬一不幸事情發生,只願在那一刻,她能伴他左右,雖不能分擔痛苦,亦是榮辱與共。無數次,都是他,以他一人之軀,為她分擔痛苦傷悲。她為人妻子,可盡到多少責任?
在這般的緊要關頭,她再不能由他獨自承受?
泥濘遍染長裙,髮絲一縷縷的垂下水,渾身沉甸甸,衣裳層層溼透。
她的模樣敢情已十分狼狽。
元帥府的守衛欲要攔阻她,嚴明喝道:“大膽,還不拜見王妃!”守衛忙忙下跪。
沈珍珠隨意搖手,正往內闖,面前人影蠢動,數名內飛龍使和內侍撐起三三兩兩的傘,簇擁著一人迎頭走來。定睛一看,正是李輔國。
李輔國見了沈珍珠,恭恭敬敬唱了個諾,低了頭,那雨便順著頭上撐的傘嘩嘩流將下來,將他的面龐遮住看不清表情,他的音調原是婉轉有致的,說道:“王妃也來了?咱家也是奉旨行事。咱家在陛下面前跪求半日,求陛下原恕建寧王則個;可建寧王罪犯結黨自固,陛下當真是龍顏狂怒,立即頒旨賜毒酒一杯,咱家也沒得法子。王妃與建寧王殿下叔嫂一場,快去看看囉,好歹還懸著一口氣。”
沈珍珠見到李輔國就知事情不妙,此時更嫌他羅皂,“嗯”了聲便直往內走。嚴明搶步在前,對沈珍珠道:“建寧王辦理軍務之所在後院,王妃請隨某來。”
這元帥府系徵用鳳翔當地豪紳私邸,其規模雖稍遜行轅,也有大大小小上十處庭院。沈珍珠之心猶若足下道路,起伏曲折,亂若風中飄絮,府中處處燈火搖曳晃動,不知李俶寂寞廖落在何方……
嚴明終於止住腳步,指向面前敞開的大門,艱澀說道:“就在這裡。”
明燭高舉,光燦燦輝煌如晝,沈珍珠抬眼便與李俶目光相接。
有一絲痛,從心頭一點、一點盪漾,層層疊疊散開。她那兩彎蛾眉,不禁深深鎖在一塊兒,全身都發冷了。
他眸中,是悲,是怒,是憂,是忿?
就算當日他誤會她,狂怒而後失悔,她也未見過他這般的眼神……
人生,原是生離與死別,反覆演練迴環,讓人的心趨於麻木無痛,決別於悲愴哀愁。但總有一些什麼,是不能放棄的……
她緩緩上前,李倓委頓塌上,合目不動,眉心有一抹墨黑,宛若上好徽宣,拖曳中綻開點點墨汁。李俶肅立於塌前,彷彿凝佇。行至李俶身旁,幾乎同時,她與他雙雙伸手,緊緊握在一處。
李倓哼了聲,夢囈般的喚道“林致——”。他已經喝下毒酒,尚存氣息,沒有死去。
李泌站在李俶身側,低聲道:“我剛給倓服下一株百年人參,或可讓他多活三兩個時辰,鶴頂紅天下劇毒,無人可解……”
這一句話提醒了沈珍珠,她立刻回身對嚴明道:“快,快去請長孫先生師徒!”神醫國手在鳳翔,死馬且當活馬醫,李俶也醒悟過來,急聲吩咐嚴明。嚴明答應一聲,疾奔而去。
李倓咳嗽,嘴角滲出一絲黑紅的血,喘著氣道:“是,……在臨死前,我只盼能,……能……再見,再見……林致一面。”
李俶扶起他的頭,放在自己肩上,沉聲道:“你絕不會死,長孫先生一定能救活你……不必擔心,父皇氣惱不及思索而已。我今夜就去跪求父皇,他必定能饒恕你。只要你不死……一切都可以改變。”
李倓笑著搖頭,哇的噴出一口黑血,道:“我這種人,死,死有餘辜……我,我……再也不能……不能幫你……大,大哥……你,定要多加,多加保重防範……”
這是成年後李倓第一次喚他為“大哥”。
一母同胞,至親骨肉,少失親母,同氣連枝。少年時光裡,每一步,悲與喜,情與愁,總與他休慼相聯。斷臂割足,亦不會有如此之痛。
李俶聲音哽咽:“你何以不拖延一時,明知我得知訊息,一定會來——為何想都不想,就喝下毒酒?”
李倓伸出一隻手,緊緊攥住李俶袍袖,斷斷續續的說道:“嗯,……老實說,是我不想活了……在這世上,活著毫無意思……”說著,雙目慵懶的緩緩闔下去。
李俶急了,連連搖晃他身軀,喝道:“林致馬上就到,她一定能救你,你要堅持住——”
李倓攥李俶袍袖的手本漸漸鬆散,聽到“林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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