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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幾句……”
李俶已拔開藥瓶的小塞子,道:“先服下藥,林致馬上就來。”
所落之處只是空。李倓遲鈍的收回目光,直直望著這脂玉小瓶,“這……是……林致……給的藥?”
李俶點頭,聲調中有難抑的喜悅,“對,倓,你不會死!”
李倓抬起手,輕輕去觸那脂玉小瓶,“給我……瞧……瞧,我……自己來……”
李俶微有躊躇,但見李倓眸中滿是期際,竟不忍教人卒看,和李泌互換眼色,合力將李倓扶起,將那小瓶輕輕放於李倓手中。
李倓似乎要緊緊握住脂玉小瓶,手中終是無力,一寸寸將那小瓶往自己面上貼去,艱難的,辛苦的,終於貼至面頰,臉上帶了溫和滿足的笑,“是,真好……這瓶上……還有林致,林致的……香……”
這個“香”字餘音未了,沈珍珠見李倓手忽的揚起,未及發出驚呼,卻見李倓將脂玉小瓶奮力往門外擲去,“噼”的脆響,不遜晴天霹靂,李俶悚然驚跳。
李倓,這一擲,倒似用去了他僅存所有氣力,軟軟的再度癱倒。
李俶拂袖,疾奔出室。
然李倓如此決絕,特意用盡全身力氣將藥瓶扔出室外。庭院臺階下,玉瓶碎片濺散零落,李俶俯身去探藥粉,雨紛紛灑下,白色的粉末溶化滑脫,轉瞬間無痕無跡。
他彷彿被定身,半晌不作動彈。
沈珍珠去攙他手臂,他身軀仿若萬鈞沉重,那腰弓著,她竟無法扶他直起。僅存的希望已經全然破滅,此時怎樣的勸解,對他都如鴻毛般無謂,低聲道:“倓還等著你,快進去罷。”
李俶終於緩慢而艱難的站起,側面,別有一種落魄情愫凝結眉宇,袖袂飛揚,踏以平常步伐復往室內迴轉,門檻處足下絞絆。
“大哥,”李倓闔著眼睛,嘴角淌下黑紅的血,浸透軟塌流光溢彩的金絲,“我……明白,林致……她……終究……不能,不能原諒我。……當日,我對不起……她。現在,我怎能,……受她施捨……我去了……”他再度微睜雙目,眸中黯去最後的光澤,“你……要當心……來世……”聲音緩緩低落,終不可聞……
遠方古寺殘鍾斷續,沈珍珠甚至有剎那恍惚,猶若一切均在半醒半夢之間。
李泌長嘆:“建寧王殿下,薨逝——”
此時窗外雨疏風驟,春寒刺骨。
長安一去數千裡,隔雨相望薄衾寒;紅顏紅塵兩相忘,何處埋骨歸故林。
沈珍珠明明心中有淚,卻哭不出來。
那年親迎之禮,長安城萬人空巷,東市西坊,浮光絢麗,慕容林致人美如玉,李倓倜儻風流,一時多少稱羨。
端午佳節,兄弟妯娌,夫妻共騎,玉鞍白馬,飄舉過市,市民百姓昂首側目。李倓以他那灑脫不羈的口調道:“咱們也弄條小船玩玩?”
宮廷飲宴,制酒千巡,醉臥芙蓉池,佯狂佯歡。
還有貴妃,一朝仰盡千古恩,霓裳羽衣動京華,梨園子弟雲煙似,大唐歌飛響雲霄。然而到底是黯然收花鈿,血淚相和流。
人生可如此繁華,卻終歸如此廖落。
對李倓原存的一絲怨忿,此際亦消失殆盡。
有人卻嗚咽出聲,循聲看去,卻是跟隨李倓多年的一名宦人,只躲在室內角落裡,掩面悲泣。
沈珍珠悲從心來,那宦人已匍匐爬行至李俶面前,連連磕頭,哭道:“殿下死得冤啊。”
李俶緊抿下唇,蹲於塌前,眼底有淚翻湧,卻強自壓抑,左手握著佩劍劍柄,因用力甚大而不覺,絲絲血水滲出。
李泌斥那宦人道:“你莫非還嫌事情鬧不夠大,在此胡言亂語。”又對李俶言道:”殿下今日之舉,必會傳至陛下耳中,事已至此,殿下且慎重,還是速速離開此處為宜,建寧王后事,由臣處置就是。些須顏面,陛下還是會予我的。”
李俶深自望著李倓遺容,沉聲道:“以先生所見,俶此時該當何為?”
李泌頓一頓,道:“殿下還需忍耐。須知有忍乃有濟,無愛則無憂。”說話間,似是無意瞧了沈珍珠一眼。
李俶站起,轉身,忽的朝李泌長揖於地。李泌連連後退,肅容正色道:“殿下作甚,臣受不起。”
“倓之後事,悉數交託先生。俶為人兄長,以一拜卸責,於天地之前,無顏以對。”說畢,李俶頭也不回,佩劍呯當脆響,邁步而去。
李俶行走極快,元帥府前已備馬車等候。
馬車內,黑暗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