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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懷衣劈開焦土,一路掠來,第一眼落在了薛自雪半身的血跡上,他罕有地語意不忍:“辛苦了,小薛。”
薛自雪起立回了一個標準的敬禮,也沒解釋,這半身血跡多是汙血,只是厚重粘稠,看著嚇人。
“軒轅容已被擊斃,隨後在血池現行的人是蕭皓淵。未能擊殺主要目標,報告完畢。”
“好。”謝懷衣點頭讚許,面不改色道:“你已經完成任務。回去好好休息。”
謝懷衣這才將目光轉回陌寒身上,皺眉問持劍默立的白羽:“令師……此時渡劫?”
白羽頷首:“正是苦海天劫。”
謝懷衣神色一動,似是頗為可惜:“那麼好吧,我先送你們回去。”
白羽能清晰地感到謝懷衣的不悅。師父在此刻渡劫,韓子和等人不在,匯聚來申城的各方修行者,沒有一個達到脫胎換骨的修為,甚至連破妄大成都寥寥無幾。這廂才和軒轅容擺開車馬,去了陌寒,申城之事,又要如何抽調?
白羽神色一動,師父不在,哪怕謝懷衣再不屑與弱者多談,她也必須道謝:“多謝將軍援手。只是據我所知,那幕後之人,應當不是蕭皓淵。”
謝懷衣堪堪將三人帶出火場,不禁側目:“理由?”
“潛伏在軒轅容體內之物,正是昔年金陵城地宮下的魔物。說來它與我師父也是舊識。蕭皓淵蕭前輩成名已久,也曾為地宮一役,盡心周旋。這魔物最善蠱惑人心,就算蕭前輩早被沾染,殺了他,恐怕也無濟於事。”
謝懷衣陷入沉思,隔著森羅大陣,蔥蘢碧葉,那熾烈的火焰,依然灼人眉眼。
木仰之與他一同進去,迄今未歸。
“等木仰之的訊息吧,他會帶給我們、最終的答案。”
火焰中心,卻是一片詭異的平靜。
濃煙,赤炎,彷彿只是一塊二維佈景,被一片青蔥翠碧,當中割裂。漂浮在半空的木仰之,彷彿站在另一個世界的投影中。
半身浴血的蕭皓淵,血眸一閃,傳遞出另一個靈魂的聲音:“多少年未見靈臺展開的造化世界,可你卻不像有仙家修為。你到底是誰?還是……誰的化身?”
木仰之目光低垂,輕輕道:“它不來,祂就不會出現,你站在這裡,我便在你眼前。與我是誰,有何干系?你在千年血誓之前,便扭轉空間結界,潛伏於金陵地宮,欲擾亂天機,卻不得不自損修為,閉關等待歸墟之門大開才敢出現,箇中滋味如何?”
“哈,世間法不過出神入化,自損修為又如何?千年前,赤虯把整座金陵地下澆鑄成金湯鐵城,也沒能抵禦我的召喚。你的森羅大陣,世所罕見,能阻攔屍毒的擴散,還能扭轉人心嗎?”
“人心向背,豈是一人一時之力所能駕馭?這世上玩火之人,都只有*一個結局。”木仰之眉目一淡,神色竟令人難以捉摸。
“蕭皓淵”冷笑:“木仰之,你躲在造化靈臺之中,以為這樣就能抵禦我的力量嗎?你敢不敢出來與我一戰?”
漫天血絲在赤炎中轟然收緊,居然循著“蕭皓淵”周身經脈飛竄而入。原本狹長的眼睛,紅光漸盛,令人不敢逼視。
木仰之渾不受激,微露詫異道:“‘蕭皓淵’,柳如來申城之時,我便說過:我從不愛與人動手。你喜歡在人心上做手腳,可想要蠱惑一棵樹,可能有點難度。我本無意與你爭鋒,只是想盡最後一點努力……”
木仰之遲疑片刻。
“蕭皓淵”冷笑:“如何?”
“苦海無涯,勸你回頭。”木仰之碧眸一斂,神色安靜,幾近於無。
“蕭皓淵”彷彿聽到了這世上最荒謬的笑話,一時竟然語塞。
“哈哈哈……何者是前?何者是後?何者是岸?何者是舟?你與魔談血海封刀?不可笑嗎?死亡才是一切的開始!當你掙脫生命這最大的束縛,才能真正追求你想要的一切!木仰之!你也可以嘗一嘗,一隻手握住整個世界的心臟,是什麼感覺!”
“當妄心掙脫生死的界限,無限膨脹,你虛妄的世界裡,除了自己,還容得下別人嗎?一個只有自我的靈臺,要面對這千載洪荒,萬里山河,又是何等可悲。”
木靈緩緩抬眼,深碧色的眼眸,一時如婆娑幻影,流露出的憐憫,居然令“蕭皓淵”震懾。
劍拔弩張的氣氛漸漸散去,滾滾濃煙還在背後升騰。
魔物滿目赤紅,一分未退,冷笑道:“臨戰勸降,這算是例行公事?你就這麼自信,能在我手下留得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