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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內門在識別系統的指揮下緩緩滑開。與平常所見的自動門不同,這道門足有半米厚,從側面,能清晰地看見巨門扣合處堅硬的金屬。可從大門內,卻能毫無阻礙地看到門外的一切。
門外只有一個年輕人,身量不算很高,卻異常挺拔,鮮明深刻的五官卻給人一種近乎“畫面”的錯覺。這是一種很矛盾的印象,卻偏偏發生在這樣一個年輕的男子身上。就像高明的畫師,在空白的畫紙上留下了練習過千百遍的作品。嫻熟,完美,耀眼奪目,卻少了一點無法明說的意味。
年輕人步入大廳。皮鞋在金屬地板上沒有留下一點聲音。
工作人員都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更快地轉移視線。好像多看一眼就會被這種逼人的耀眼灼傷。
“鄭老。”他示意,稱呼的自然是一直未向他投來目光的老人。
位於球面焦點的老人沒有回身,依然平靜地凝望著飛舞的曲線,代表時間的橫座標無限延伸,跳躍的數字帶起飛舞的紅線,以常人難以理解的規律快速波動。
應當是出於尊敬,年輕人並沒有再出聲打擾,而是將平靜地目光投向了閃爍的螢幕,等待著回答。
紅線還在跳躍,卻彷彿有一種強大的力量,將躍動的幅度鎖死。
鄭老長長嘆了口氣,目光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螢幕,回身:“走吧。”
返回地面,升降梯的玻璃門無聲開啟。涼爽的晚風迫不及待地吹起兩人的髮梢。年輕人的頭髮烏黑柔亮,在無盡的晚霞中鍍上一層金色。老人花白的頭髮在長風中凌亂地翻卷,好像秋風中飛旋的枯草,一片片飄搖在曠野裡。
是的。
一片曠野,極目遠眺,黃塵蔽天,少見山巒。關中平原的落日彷彿是一場疲憊而倉皇的追逐。時間終於追上了太陽的腳步,彤雲在天地的盡頭豁然鋪灑,一片赤朱丹彤,融化成奪目的血色。
這是一場落日。
老人無聲地回望著天邊的餘燼,被傾斜的陽光照亮的側臉,浮現出垂暮的色彩,另一半臉,安靜地模糊在黑暗裡。
“很美。”年輕人客觀地評價。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在落日的餘暉中染上一層血色,令眼神中傾瀉的神采,璀璨奪目。
“很美,確實。”老人回答,“可惜……能看日落的時間不多了。”
年輕人沒有流露出惋惜的神色,只是平靜地說:“或許,您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安安靜靜地享受日落。”
老人微微一笑,那笑容裡,多少有點疲憊:“時間不多了。我看不到‘真正’的日落,也不想看到。或許……”他頓了頓,語氣裡有令人難解的遲疑,“我們從一開始就錯了……”
年輕人終於微微皺起眉,斟酌著語氣:“事情沒有想象的那麼糟糕。”
老人的笑容有些神秘,搖搖頭,道:“糟糕的事情,永遠有超越想象的能力。實際上,啊……你要是做我這一類的工作就會發現。人類的想象力,在宇宙面前,簡單地就像一個單細胞。”
年輕人笑了笑:“事情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如果把這句話扔到兩百年前,恐怕沒有多少人會這麼想……孩子……也就是最近兩百多年科學的高速發展,才會讓人們生出這樣的錯覺。你這句話本身就不可取信。”
“我願意相信。”年輕人微微一笑,眼睛裡竟然流露出純粹的堅定。
老人卻微微一怔,顯然對年輕人的話微感詫異,苦笑一閃而過,沒有被任何人看到,“是麼?”
被稱作“小謝”的男子神色微妙地一閃,側身恭敬地問道:“生命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註定死亡。但死亡永遠阻止不了追逐美好和永恆的腳步,不是嗎?而您畢生都在為人類的事業而奮鬥。”
老人依然凝望著逐漸墜落的血色夕陽,緩緩開口:“我從來不承認這句話,小謝。舉一個簡單的例子。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物種面臨滅絕麼?地球的生命史上經歷了五次大滅絕,而現在的物種滅絕速度,是自然的一千倍!人類的存在,是生命的奇蹟,還是生命的災難?審判權永遠不該掌握在人類自己手上。”
年輕人的神色十分複雜,良久,太陽已經被地平線吞沒了一半,大地上所有的障礙物,都被拉出一道纖長而扭曲的影子。天光在時間中傾斜,就像一座巨大的天平,不堪重負地垂下鐵臂。
“您……認為文明的高速發展是……”他依然斟酌著用詞,遲疑地看向老人。
“一場災難。”老人的發自身心的微笑讓人無法理解,但那確實是一種略帶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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