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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瑾榮轉頭望向阮靈韻,捕捉到了阮靈韻嘆息般的目光。
這就是秦賀當初拱手把兵權讓給魏霆鈞的原因吧?即使阮靈韻已經不在了,秦賀還是願意全力為他鋪路。
可惜為了能在深宮之中好好地活下去,少年時悄然萌動的情芽只能狠心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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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徐家祖母病重,徐清澤衣不解帶地侍奉在側。夜闌深靜,徐家祖母突然轉醒,用力握住徐清澤的手,說道:“阿澤,你從小最不讓人操心,但最讓我擔心。”
對上祖母慈愛的眼睛,徐清澤眼眶一紅。他說:“奶奶,我馬上就要考會試了。你不看我當狀元郎了嗎?”
徐家祖母說:“其實我不盼著你當狀元,不盼著你娶高門,我就盼著你快快活活。我記得你小時候喜歡琴,後來怎麼不學了?”
夜深無人,只有祖孫二人閒談,徐清澤微微恍惚。是啊,小時候喜歡的,為什麼不學了?
徐清澤說:“父親說,琴棋書畫,只有書這一項要專精,其他的略通就好。略通琴棋可以陶冶情操,沉迷其中就是玩物喪志了。”
“就是這樣,”徐家祖母握著徐清澤的手,“明明想要的,卻聽你父親的話不要了,聽你父親的話讓給別人。我很擔心啊,阿澤,你這樣不會快活。到你老了,你會有很多遺憾埋在心底。”她用另一隻手撫摸徐清澤清俊的臉龐,來回重複著方才的話語,“阿澤,我很擔心你啊。”
徐清澤心中一酸,用力回握徐家祖母虛軟無力的手掌:“奶奶,你趕緊好起來,你好起來了,我就會快快活活的。”
徐家祖母說:“我啊,好不了嘍。”她目光清明,不帶絲毫渾濁,“你去把你父親他們叫來吧。”
徐清澤一抹眼淚,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大步往外走。走到門邊,徐家祖母又喊住了他:“阿澤,一定要記住我說的話,要快快活活的啊。”
聽著祖母殷切的話語,徐清澤淚如泉湧,大步跑了出去。
當夜徐家祖母就去了。
徐清澤沒日沒夜地守靈三天,終於倒在了靈堂之中,徹底地病倒了。皇帝姬禹愛重徐丞相,又喜徐清澤至孝,特意派了太醫過來。
太醫號過脈,只說徐清澤傷心過度、憂思難抑,需要好好休息,短時間內不要再勞神。
徐丞相已得了徐家祖母臨終時的囑咐,見徐清澤如此,哪還不曉得自己和妻子平時對徐清澤期望過高,逼得徐清澤時刻如繃緊的弦,永遠放鬆不得。
“等阿澤好起來了,我們讓他去遊歷一段時間吧。”徐丞相和妻子商量,“他也快十六了,是時候去看看外面是什麼光景了。”
有時不是他想逼自己兒子成長,而是這世道容不下快活人。
徐母雖然捨不得,但還是點點頭,轉身去替徐清澤收拾行李,生怕徐清澤傷心過度,自己收拾時敷衍了事。
沒想到這行李居然放到了第二年春天。
徐清澤這場病來得急,去得慢,直至入了冬才漸漸好起來。整個秋季,徐清澤都半夢半醒,眉頭緊擰著,也不知是夢見了什麼。一直到朔風吹來,天氣轉寒,他才徹底清醒。
冬日不是出行的好時候,徐母把收拾好的行李又原樣擺了回去。
不過徐清澤這場病讓他們意識到平時確實把徐清澤逼得太緊了,越發堅定了讓他出去遊歷散心的決定。一家人一起吃飯之後,徐丞相便向徐清澤提起此事。
徐清澤微微一恍惚,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也好。”
徐清澤在家中原本就不多話,這次病好之後話更少了。對上父母關切的目光,徐清澤卻不知該如何回應。病著的時候他做了一場夢,夢見了很長很長的未來,他與一個人相交相知,最後卻因為立場不同各居一方,落了個不死不休的下場。
後來那個人死了,他平靜無波地過完了很長很好的一生。可是正如祖母所擔心的那樣,他並沒有快快活活地活著。
他只是按照別人期望的活法過了一輩子。
在夢裡他去了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並不美好,可他又遇到了那個人。相貌不一樣,脾氣卻一點都沒變。那個人捨棄了親王之位,與他一起遊山歷水,彷彿又回到了他們相識時的那三個月。
徐清澤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有些捨不得醒來。
只不過那種荒誕的夢境,終歸只是一場夢而已,他如何會記掛著一個殘忍無道、野心勃勃的人,如何會與那樣的人相知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