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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的狩衣早已被淋得不成樣子,髮髻散亂,頭冠也不知被丟到哪裡去了。他眼神空茫,臉上身上雨水流淌。
東宮與女御之間,總會因很多小事就發生爭執。更多的時候,其實是女御單方面的怒罵爆發。她說出的話如傷人的刀刃,刺進親子的心中,只有在無法忍耐之時,朱雀才會開口。否則,只會被戕害至見血。
隨著朱雀越大,與今上越發相似,弘徽殿女御殿下的咒罵就更加難聽。或許,她是將朱雀當做某個人來怨恨,亦或者與那個人相似的人物,都會被弘徽殿女御痛恨。
朱雀不知道這樣的情景會持續多久,不知道,自己還能忍耐到什麼時候。
東宮殿下就這樣如鬼魅一般,飄飄蕩蕩回到了朝陽舍。電閃雷鳴之中,守門的御值被這鬼影嚇倒在地,認了許久才認出此人是東宮。
“殿,殿下……殿下!”他幾乎是打著滾才站穩,“您,殿下,您怎麼成了這副樣子!來人!快來人啊!!”
在殿中守候的人聽到聲響,都趕了過來。得知東宮回來,大家的心稍稍一安,又被殿下這副樣子嚇了一大跳。忙忙碌碌,迎人的迎人,取衣的取衣,又叫人燒熱水,準備驅寒的湯藥,忙成了一團。
朱雀無心阻止這些人大驚小怪引起的動靜,如一個木偶呆呆得隨人動作。
慌亂間,一個小侍女戰戰兢兢地走進來,伏在朱雀腳下,“殿下,螢皇子殿下在西殿已經等您很久了。”
“……什…”聽到這句話,朱雀無神的眼睛裡才放出點光彩,“你說螢在…這裡?”
“……是,是,螢皇子殿下從傍晚時分就到了,已經等您回來……”
侍女的回話還沒結束,朱雀已經拋下眾人,往西殿趕去。這種時候,他把螢一個人丟在那裡。
那個孩子會不會害怕?為什麼自己要做這種毫無意義的蠢事!
恐怖的雷鳴還在繼續,銀白的閃電幾乎將天空撕裂。到西殿的路途從未有這般長過。終於趕到,滅世般的雨幕,還有狂雷大得多怒吼。那個孩子的身影在空曠的宮殿中是如此弱小。朱雀幾乎是撲過去,一把將螢抱在懷裡。
“抱歉,螢,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對不起。”朱雀拼命道著歉,將那孩子的身軀死死摟住,“都是皇兄的不是,螢,對不起。”
小皇子的聲線是強制壓抑下,裝出的平靜。可他的身體,在兄長的懷中不停的顫抖。即便如此,他還是強忍耐著,安慰著自責不已的朱雀,“沒關係,是我一個人要跑過來的,沒有告訴你一聲。”
螢皇子在告別朱雀後,回到承香殿。和母親打過招呼後,就回到了自己的寢室。他抱著朱雀送給他的禮物,珍惜不已。這麼待了一會兒,他突然和母親說,想要去找朱雀。不顧皎式部的反對,承香殿女御笑著同意了,囑咐乳母等人將螢安全送過去,並告訴愛子,今晚可以留在朱雀那邊。
雀躍無比的小皇子沒有派人通知朱雀,在被告知東宮還沒有回宮的時候,一個人在西殿一直等到朱雀回來。
即便,那時的可怕天景幾乎碎裂了一個孩子所有的勇氣,他依然在等。
“抱歉,螢。”朱雀依舊在自責,他抱著螢的手不放開,深怕螢生氣就要掙脫出去。螢皇子殿下抽出自己的雙手,拍拍兄長的背,說道:“螢,原諒皇兄了。”
“真的麼?”
“嗯,因為朱雀不會丟下我的。就算,不能馬上到螢身邊,螢也會一直等著的。”
童言稚語或許是這個世界上最簡單,卻最能撫慰人心的東西。朱雀那顆焦躁,鬱悶,煩惱,深怒還有自恨的心,卻因螢的一句話,開出晴朗之明。熟悉的溫柔重新回到朱雀的臉上,他將自己的臉貼在螢的臉上,輕輕應了一聲,“嗯。”
安慰了兄長的螢皇子殿下十分歡喜,又有些得意。他的肚子忽然發出一聲長而響亮的咕嚕聲,然後那點得意全部轉換成了加倍的羞恥。
“啊,螢餓了麼……”朱雀倒沒有嘲笑的意思,純粹是關心螢的身體。四皇子殿下十分慶幸現在光線昏暗,朱雀看不到他紅到脖子根的羞意。
“……嗯。”
螢沒有用晚膳就過來了,等到現在,小孩子的身體早已支撐不住。朱雀叫人馬上準備好可口的食物,呈到自己的寢殿。然後,他摸摸小皇子的腦袋,很認真地問:“螢可以和皇兄一起用膳麼?”
“嗯!好!”
“太好了,那螢晚上可以留在這裡陪皇兄麼?”
自己為何要在這樣重要的日子裡,拋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