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2/4 頁)
道自己會放秦姑娘進來。夜風掠過,燈燭晃動,孤男寡女,三個人,三角而立,詭異至極。
“哦,秦姑娘,跟我來。”鍾簷回過神來。
等到鍾簷回到自己的房裡,申屠衍已經幹完了廚房裡的活,正在鋪床,他掃了一眼屋裡,冷笑,感情他把所有的物什都搬到了自己的屋裡,這是打算長住了?
他嘴上卻什麼也沒說,只合衣,自顧自的靠著床簷睡去了。
申屠衍也吹了煤油燈,在他的身邊躺下了。
黑暗中,他的眼睛始終睜著,他這些天,始終都睡不好,即使睡去了,也是極其不安穩的。
回顧他的前半生,不過是一個夢境,套著另外一個夢境,一個夢境醒來,緊接著做另一個夢,如此迴圈往復,便是人生。
如今,他卻怕死了閤眼睡去……他怕一睜眼,大夢三生,前塵盡忘。
他害怕,比死都要害怕。
六歲的時候,他第一次面對了死亡,在胡狄的荒原上,生命彷彿螻蟻,孃親是被活活餓死的,他沒有哭,平靜的吃完了孃親給她留下來的半袋青稞面。
七歲的時候,他被轉手賣給另一家奴隸主,從此開始他漂泊的半生,也永遠失去擁有家的資格。他被放棄,徹底成為一個沒有故土的人。
八歲的時候,他揹著受傷,發著高燒的同伴跑了十幾裡的山路,可是那人還是死了,從此,他明白人生不過是與死亡賽跑的一個過程,想要活下去,必須比時間更快。
十一歲時,第一次見識到中原的繁華,也第一次見到了那個乾淨肆意的孩子……他救了他兩次,他陪了他九年……
那一年,他欠給他一盞蓮燈。
現在,他來還他一場江南。
…………
可是天終究是要亮起來。
這不是故事的結束,而是雞飛狗跳的另一端故事的開端。
☆、第三支傘骨·起(上)
季節的變遷,對於尋常百姓的感知,與朱門宮闕的裡的很不同,不是白首宮娥鬢間的芍藥,不是女官妃嬪層疊裙褶中的紋路色澤,一聲蟬鳴,一夜寒霜,一滴春雨,春耕秋收,要比前者要直觀得多。
鍾簷便是在今天早上第一十二片落葉在眼前落下時,深刻的感知到這個真相。
宣德十二年的冬天終於來了。
鍾簷之所以這麼關注落葉,甚至連落下幾片都清楚得透徹,是因為他很緊張。
他為什麼這麼緊張呢,是因為他今天早上都在思考怎麼開口說這樣一件事。
這一日,申屠衍和鍾簷都起得頗早,一方面他們平日為了照料這樣一個鋪子,另一方面是因為昨夜睡得實在不踏實,各自都有太多的心事。
從昨天晚上進了這個屋子,他們便再也沒有說過話,今天早上也是,他們各自起身穿衣,鍾簷繫著衣襟的襟帶,昏昏沉沉,忽然聽得身後低低笑了一聲。
“鍾師傅,咳咳……是在下的夾衣……”
鍾簷低頭,方才他穿上已經覺得比平日寬大許多,卻沒有多想,如今,羞惱一併湧上來,麵皮辣燙得嚇人。
“其實……也是無礙的,我再去尋一件罷。”
鍾簷跪站在床上,脫也不是,不脫也不是,最後索性想通了,那大塊頭住自己吃自己的,穿他的一兩件衣服又怎麼的了,這樣想著,也釋然了。
這麼一鬧騰,他們開啟房門的時候,卻發現有人起得還要早。
生冷的灶臺上已經被重新添上了柴,正蹭蹭地冒著白氣,水缸上也舀滿了水,卷著袖的少女正使勁揉搓著木盆裡的衣物。
這時秦了了已經換了一件素淨的襦裙,用一根荊釵鬆鬆垮垮地挽著發,回過頭來,原本素淨的臉頰上確有好大一塊烏炭痕跡。
楚館教坊裡教出來的女孩子,琴棋書畫,樂器俚曲,樣樣都算得上是各種翹楚,卻何時做過這樣的粗活,做這樣的活著實有些難為她,瞧著一旁的柴劈得七零八落,粗瓷碗碟打碎了好幾個,偷偷藏在柴火堆下,只露出些許碎瓷片。
世人昏昧,聽過了杜十娘,卻無人識得斂妝嫁奩的心境,讀過了紅拂夜奔,卻不知一句妾本絲蘿,願託喬木包含了多少心思,可洗淨鉛華的姑娘一低頭,一斂眉,便是另一段故事。
千般道理統統沒了邏輯,能解釋的也不過只是一句輕飄飄的“我喜歡呀”。
“秦姑娘,這些事怎麼好勞煩客人來做呢……”鍾簷卻是一個不解風情的主兒,臉已經耷拉到了南牆,卻不好發作,心裡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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