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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白眼狼呢。”小童子忿忿。“討債鬼!”
“是是,你是小白眼狼,他是大白眼狼……”
申屠衍回去的時候,中鍾簷正蹲在木迴廊處修理一支瘸了腿的小木板凳,那是昨日被申屠衍一屁股坐壞的,他覺得氣惱,明明知道自己的身量體重,明明那麼多凳子,非要選不適合自己的坐,不是缺根筋嗎?
他在鍾簷面前蹲下來,安安靜靜看著他折騰著手裡的板凳腿兒,他不是木匠,可這樣的活兒在他平時也不過小菜一碟,可是他心裡存了戾氣,折騰了許久該死裝不上。
他一股無名邪火不斷上湧,用力大了些,“咔嚓…——”一聲,應聲而斷,這下好了,徹底成三條腿了。
申屠衍還是不知道他這團怒火來自哪裡,秦了了走的時候,也沒見她動了這樣的肝火,只是拾起那被肢解了的板凳,淡笑,“它怎麼惹到你了?非要弄斷他的腿?”
鍾簷看見他這副模樣,心中更暴躁,彷彿有一頭猛獸就要從胸口衝出,“我就是心思狹隘,我是一個瘸子,我就是討厭所有四肢健全的東西,包括你!”他潛意識其實知道根本沒有申屠衍的事,只是單純的遷怒,他在亂世裡謀生,有些面目是不能給外人看的,可是,唯有這個人,他才能放心講自己所有不好的一面放心給他看,脆弱的,不安的,憤怒的,狹隘的。
申屠衍越發不解,濃眉擰著結兒,“誰招你?”他忽然想起了早上的字條,想必是秦了了留下的,那混帳丫頭也不知道用什麼折騰他呢。
他恍神的瞬間,鍾簷已經揪住了他的衣領,眼圈的四周都是紅的,“申屠衍,你擠兌走了所有喜歡我,願意嫁給我的姑娘,你究竟想要幹什麼?”他的雙目赤紅,彷彿下一秒就要撲上來,如同兒時一般一頓胖揍。
可是並沒有,他放下緊握的拳頭,冷冷道,“申屠衍,難道看著我打一輩子的光棍,你就滿意了?開心了?”
“因為什麼,你難道不知道?”
他是啞了喉的,兩眼只死死望著那人,彷彿要把那人盯出一個窟窿不可。
“你喜歡她們,還是隻是想跟我過不去?”
日光斜斜的射進來,卻不偏不倚的落在那人身上,鼻子,嘴巴,連眉毛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金。
“我不喜歡她們——我喜歡你。”
他很想伸手去觸碰他眉間的那一點光暈,看著對面發呆的神情,柔聲,“她們不願意嫁給你,我嫁給你,好不好?”
申屠衍靜靜的等著對方反應,連呼吸都變得濃重起來,“你看,我能砍柴洗衣做飯,多少懂一點,除了不能給你生兒子,別的都可以。我嫁給你,好不好?”
除了融雪聲,屋簷底下寂靜沒有一絲響動,那個男子的聲音幽幽響起,帶著不確定的誠惶誠恐,“鍾師傅,你看,我們兩個老光棍,不如湊和湊合,過一輩子,可好麼?”
青灰色的屋簷低矮,在白雪紛紛消彌殆盡之後,終於現出了原來的模樣,鍾簷忽然想起自己家中那幾間瓦屋,他從來沒有向現在一般歸心似箭。
他說不是做大事的人,他只是金井坊裡的糊傘匠。
他就告訴他你做的傘是雲宣最好的,按照行裡的規矩,那麼你就是你這一行裡的魁首狀元了。
他說他是一個瘸子,他就說他還要兩條腿,加在一塊兒,一共是三條半腿,不比別人少。
他說你是不是傻,那人男人好不猶豫說應該吧。
鍾簷忽然想落下淚來,他畢生的願望,不過是一間瓦房,一份家業,一房賢妻,眼前的這人……他斜瞄著,突然覺得男媳婦也不錯,日子不就是這麼過著嗎,今天連著明天,明天跟著後天,二鍋頭喝完了有小米酒,小米酒喝完了還有白開水……
——那麼長,卻也這麼短。
——那麼圓滿,卻也有那麼多缺憾。
所以,還彆扭個什麼勁呢?他忽然舒展了眉目,望向一動也不敢動的憨傻男人,“喂,只有我才可以叫你瓦片兒,誰也不許叫。”
“好,好,只有我們的小簷兒配叫做小簷兒,而我這樣的大傻塊兒,只配叫瓦片兒,好不好?”
他這樣想,曾經他有三個機會,可是他都錯過了,第一次,在他被趙家拒婚的那個雨天,他沒有告訴他,第二次,在北靖破城的那一天,他也沒有告訴他,第三次,他在犯人塔,他沒有找到他,所以他也沒有告訴他。
三生月缺,這一次不會一錯再錯。
三生月缺,一朝月圓。
作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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