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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要動!墓室頂塌了!你們受傷沒?身上痛不痛?”
“我好好的,”大叔問,“別信呢?”
夏明若一邊咳嗽一邊說:“我也沒事。”
“老師!”楚海洋用更大的聲音喊,“老師!錢鬍子!”
黑暗中沒有任何回答。
“糟了,鬍子糟了,”大叔說,“我也在墓裡被埋過,等挖出去時已經過了三天。雖然六點鐘豹子會來喊我吃晚飯,到時候就有人救,只是鬍子不知道傷得怎樣,怕等不了。”
“其實這些死屍救了我們,”楚海洋的聲音裡透出焦急,“可鬍子是被沙土直接掩埋的,情況肯定不妙,得儘快聯絡其他隊員。”
夏明若明知自己身上壓滿了屍體,但還是努力推拒著那半顆人頭:“海洋,我想通那牆是怎麼回事了。”
楚海洋說:“是血,整堵牆都曾被血浸透過不知幾次,所以壁畫才黴爛得那樣厲害。”
夏明若說:“嗯。”
“嘖嘖,血牆,”大叔長嘆,“二位外甥看過公案故事沒有?死人也會喊冤,今日一塌,怕是死人喊冤了。”
楚海洋說:“迷……”
“喏!喏!科學院有什麼了不起,解釋不了就說迷信,”大叔說,“我早年也遇過,其實我會起卦——當然‘文革’以後就不敢了,這事你們別對外說——有一年有個村子請我,說是剛剛平整出來的一塊地不長莊稼,且種什麼絕收什麼。”
他一想:妙!
要知道很多古墓上頭都不長莊稼的,撇開用炒熟的土為封土,或墓中的有毒物質滲入土壤等原因不談,填充墓坑的夯土往往十分硬實,植被很難在其上生長。
但跑去一看,那土質酥鬆,根本不是封土,挖開後卻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萬人坑,裡面層層疊疊堆滿了屍骨,不知道又是哪朝哪代的活埋地。
“你說這事怎麼解釋?只能說怨氣沖天,草木尚且能知吧,唉!……鬍子!鬍子!”大叔又問,“鬍子你到底是死是活啊!”
三人乾著急地又過了十多分鐘,突然聽到外界人聲嘈雜,豹子扯著喉嚨在喊:“師父!海洋!別信!還有隊長呀——!”
大叔面露喜色,喊回去:“臭小子!嚷嚷什麼?!還不快挖!”
楚海洋十分驚訝:“難道已經六點了?”
大叔說:“沒到啊?”
“怎麼可能!”楚海洋說,“坍塌前三分鐘我還看過表,四點二十。”
只有夏明若一個人哧哧笑起來。
大叔問他:“笑啥?”
夏明若說:“我們真傻,怎麼把大救星忘了。”
大叔說:“這兒就咱們四個人,都壓著呢,誰去搬的救兵?”
“誰說是人了?”夏明若得意道,“明明是我們家老黃嘛!”
大鬍子被從土坑子裡刨了出來,不省人事,大夥兒都很著急。
外傷不談,隊伍裡那半吊子衛生員說他的肋骨是肯定斷了,腦子裡還可能有什麼積水,嚇得一干人等捧著他的大腦袋跟捧金元寶似的,生怕一個不小心把腦子摔碎了。
新疆所快馬加鞭,下半夜就到了,什麼也顧不上,開著大卡車拉了大鬍子就走。夏明若與楚海洋也跟隨,一路風塵僕僕。到了樓蘭大本營,那邊的隊醫也為難地說:“我也看不出他怎麼了,得趕快往庫爾勒送,晚了肯定來不及。”
於是又上路。
結果到了庫爾勒,人家老醫生在鬍子身上敲打一番後說:“沒事,就這腦殼,鐵錘都打不死。”
新疆所的強調說:“他一直沒醒呢!”
“廢話!”老醫生說,“用木槓子磚頭砸你,你不暈啊?”
然後就掛上了葡萄糖,幾小時後大鬍子真的醒了,雖然暈暈乎乎,但看上去還真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庫爾勒醫療條件有限,老醫生建議回北京重作檢查。倒是夏明若在車斗裡吹了十幾小時的冷風,又加上擔驚受怕,一病不起,躺在醫院裡發高燒說胡話,說:“我不待在這兒,我要回去挖墓,一挖一個,一挖一個……”
他燒了個把星期都不見好,另外幾個人也出現了腹瀉症狀,再加上錢大鬍子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塗的,組織上便決定暫停這次科學考察,送這些人回北京。
新疆所老著麵皮聯絡了空軍的一個運輸隊,人家一聽錢大鬍子的名號就笑了,說:“上回來是救他,這回去也是救他,這種——喲喂!還是副教授——你們科學院乾脆別養活了,否則後面必須有個加強排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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