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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的都寫,最後總算湊齊了。我去上大學後,家裡又少了一個勞動力,生活更不好了。我沒閒著,勤工儉學,一點一點地還村裡人的錢。”
同樣是欠著學費,前幾天抓獲的“劃臉男”尹斌和董佳益的處理方式完全不同,一個好吃懶做,能拖就拖,不能拖就怪學校怪社會;一個勤工儉學,辛辛苦苦如滴水穿石地還著。偵辦尹斌案的趙蘇漾感觸頗多,尹斌又懶又可惡,可犯下的罪行比當初勤工儉學的董佳益輕許多。世事多變,用曾經的行為來評判今天的罪犯,看上去毫無價值。
“我推銷過牛奶、英語報紙、手機卡,還做過很多,我也忘記了。”董佳益搖了搖頭,接著說:“反正,錢我是一點一點還完了。畢業後我找到一份工作,收入還可以,從那個時候開始,很多東西就不一樣了。有些老鄉寫信或者打電話給我,問我借錢。”
正在記錄的趙蘇漾抬頭看了看他,覺得他眼中的冷峻更甚。
“那時,對於他們,我是懷著感恩之心的,年輕啊,講義氣,講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甚至覺得,為了償還他們的恩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畢竟當年沒有他們湊錢給我交第一年的學費,我連大學都上不了。他們只要開口,我就借給他們,一開始,一百兩百的,沒打借條,也沒說什麼時候還,我咬咬牙也就自己挺過去了,畢竟錢可以再賺,大不了吃得差點就是了。村長也找過我,說要修條路,讓我出資3000,我也交了。我剛把錢給他不到一個月,我爸生了場重病,我把他接到首都醫院,可我手頭基本沒什麼存款,只能先向我的同學、同事借,好不容易把我爸的住院費那些給墊了。我爸的病好了回去,我媽又病了,還得治。等我把我媽送回村裡,村裡人誇我孝順之外,覺得我有本事,有錢,父母連著生病,還能這麼快治好。他們不知道我那時過得多拮据,欠了別人將近兩萬塊錢。那時的兩萬是筆鉅款,我不吃不喝拿半年工資才能還上。我又為錢發愁,剛好我有個同學在長寧,說有個專案問我願不願意辭職跟他一起幹,回報率很高,我答應了,因為我得趕緊把人家的錢還上。我搬家那陣,連續吃了一個月的泡麵,別說腸胃怎麼樣,膝蓋都發炎水腫了。我都這樣了,還是陸續有一兩個老鄉問我借錢,一開口就是一兩千,說家裡要辦喜事缺錢。我實在沒錢給,他們可能去我家對我父母說了什麼諷刺打擊的話,我媽哭著給我打電話,罵我不能這樣沒良心,忘恩負義。”
商鴻朗有些動容,眉頭微皺,眼神複雜地望著他。如果不是心理變態,人不會無緣無故以殘害他人為樂,董佳益這段不為人知的灰暗過去,或許就是導致他走向極端的導火線。
董佳益深吸一口氣,慢慢地吐出來,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包煙,很有禮貌地看向趙蘇漾,“不好意思,我能不能抽根菸?”
“呃……行。”趙蘇漾點點頭。她入行不久,像這樣彬彬有禮的罪犯,十分少見。不過,她碼字時,心理越扭曲的人,就越描寫得風度翩翩,這種反差感她也不算完全沒經歷過。
商鴻朗高興了,把夾在耳朵上的煙也拿下來,正要點,餘光瞥見岑戈偏頭直直看著他,那眼神挺嚴厲的,就默默把煙放到了桌面上。
一根二手菸和兩根二手菸有區別嗎?顯然,某人認為有。
“謝謝。”董佳益頷首,點著了煙。
“我最後還是把錢給了他們。”他夾著煙,見桌上沒有菸灰缸,就用口袋裡掏出一張自己的名片,諷刺地笑了笑,把菸灰撣在背面,“可能是因為幸運,我跟我的同學合作的那個專案賺了一大筆錢,可以說是‘第一桶金’,我也摸到了一點門道,決定以後自己單幹。在這期間,老家的人但凡有什麼要求,其實就是借錢,我有求必應,儘管我知道他們從我這裡拿到的錢已經遠遠超過了當年我爸媽向他們籌借的學費。我成了‘提款機’一樣的人,肩負著全村人的生活開支,我答應‘借給’他們的錢,晚一兩天沒到賬,他們直接找我爸媽問。我問我爸媽,你們不覺得村裡人有點過分嗎?他們老實巴交的,只跟我講,村長說了,我是全村人供出來的大學生,沒有他們就沒有現在的我,我的一切都是村裡人給的,該還,就要還。”
“這也太過分了。”商鴻朗嫌棄道,“強盜邏輯!道德綁架!”
對於探員的認同,董佳益不以為意,望著天花板一角,眼神淡漠、語氣平淡地說:“從一開始的幾百,到後來說要蓋房子缺的幾萬,我做生意賺了不少錢,漸漸覺得這些錢不是個負擔,可他們三天兩頭的要錢已經讓我心中的感恩消失得無影無蹤。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我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