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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次來,一定能把你灌醉!”
嘉仁緊緊扶著輪椅上的扶手,指尖微微顫抖——再多的愁苦,都彷彿在她那一笑間釋然。
原來,難以言說的千般愁苦、萬般無奈,尚抵不了那三杯兩盞清樽淡酒。
此意難忘,荒涼也罷。只嘆他們之間的時光太短太短,短到……轉瞬即逝、卻刻骨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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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寂靜。更漏裡的流沙簌簌滑落,聲聲宛如來自冥界的傳喚。
重傷昏迷已有多日的白衣少年,此刻在睡夢中痛苦地閉起了雙眼……
——那……是夢嗎?可是為何,夢中一切景物都如此真實?
那依稀是個寂靜的清晨,微風輕寒,他正躺在母親的懷裡。母親哼著家鄉的小曲兒,宛如海水般清澈的眼波柔柔地注視著他。
剛出生的孩子應該都是不記事的,但是此刻的他,卻彷彿能夠清楚地洞察“那時”的一切——
他出生的時候,哭聲並不響亮,嚶嚶咽咽,猶若女童。接生的婢女們顫巍巍地將他遞與他的母妃。
然後,他看見那個容色蒼白的女子抱起嚶嚶啼哭的新生兒子,將他小小的身子用力貼住自己溫熱的心口,垂淚道:“吾兒吾兒,為母即便捨棄我所擁有的一切,都定會護你平安。”
在他出生後不久,他的父親曾來看過他一次。
那個統御一方的君王,隔著很遠的距離,默然凝望著他這個唯一的兒子。看見他結髮之妻淚滿衣襟的樣子,那個神色寡淡的君王終於輕輕嘆了口氣,緩緩道:“既然是在這樣大雪瀰漫的寒冬裡出生的,就為他取名為‘雪’吧。”
他說罷便拂袖而去,空餘下一室清冷。
那個初生嬰兒這才知道,現在正是冬天。他被錦緞襁褓層層包裹著,躺在空寂的宮殿內的暖閣裡,看不見此刻層層殿宇外、那漫天的雪花如何繽紛飛舞、那呼嘯的北風如何肆虐奔襲……然而,他卻感覺到,有種徹心徹骨的寒冷,在他心裡緩緩滋生、蔓延——彷彿那些細碎的雪花,都悉數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心裡去了。
雪。
他不喜歡這個名字。
那日,父親剛踏上殿外的冗長石階,便被一群已候在門外多時的大臣團團圍住了。
“君上,那個孩子留不得啊!”
“臣昨晚夜觀星象,見有彗星襲月——君上啊,世子他是災星,日後必將為我北靖國帶來滅頂之劫!”
然而,他的父親良久未回應那些大臣們苦口婆心的勸諫。初生的嬰兒感覺抱著自己的那雙手臂顫抖得厲害……他想出聲安慰母親,然而喉中發出的,卻只是嗚咽的哭聲。
“孩子,不要怕,只要我還活著,便由不得他們傷你半分!”他聽見那個溫婉如水的女子在耳旁決絕地開口,聲音輕而緩。
於是,他便在母親溫柔的目光下,逐漸安靜了下來。良久後,就聽門外的父親疲憊地留下一句:“行了,你們都退下吧。本王累了。”隨即,那位主宰一方的君王便大步踏出了這座宮殿,再未回首一次。
從那時候起,小小的嬰兒心裡便已知道:自己是遭人嫌棄的。連自己的生父,也只是隔著那樣遙遠的距離,漠然看他一眼,便自此對他不聞不問。
他知父親心中必然有愧,故而不忍對他心生怨懟……好在,在漫長的成長歲月裡,有母親和姐姐的悉心陪伴,他也並不覺太過孤寂。
“阿雪,這個酥糖給你。”那個活潑而溫柔的姐姐摸了摸他的頭,不由分說地將一塊糖塞到了他嘴裡。
甜食雖甜,他卻覺厭膩,幾乎讓他透不過氣。他皺了皺鼻子,即“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小葉兒,你在欺負弟弟嗎?”聽得他的哭聲,母親連忙趕至,輕聲斥責。
被甜膩食物刺激的他,一時仍是止不住哭聲,卻顫顫地爬到了姐姐前面,輕輕抱住了她——何人待他好,何人待薄於他,他心中一直清楚明白。
姐姐微微一愕,隨即破顏笑道:“母妃,我方才正給弟弟吃糖呢!你看,他喜歡我呢!”
在那段失落於記憶的漫長歲月裡,除了母親與姐姐外,便再無人同他說過半句話。所以,他直到很晚才學會講話。有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姐姐在他耳邊自言自語般不停說著什麼,而他只能咿咿呀呀地開口、作出回應。
姐姐很得父親的寵愛——他那個慈祥卻冷漠的父王,幾乎是將本該對兩個孩子的感情,全都傾注在了姐姐一人身上。而他也並不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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