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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仔細再聽下去,知道她不笨,條條款款總能把話給說圓。腿腳看著還算利索,就是不知道骨子裡是個什麼境況,雪還沒化乾淨,根據那天太醫的判論,必定還痛著,耽擱了走路……
皇帝兀自把她晚來的理由給囫圇圓滿了,見她還跪著,心裡不落忍,把人叫到跟前替他掌鏡。
梳頭太監劉勝擎起尖細青灰的剃耳刀放在面盆的熱水中浸潤,貼在皇帝鬢角輕挽了兩下手,細細碎碎的發茬子就飄落而下,小六子忙託著扇形的發盤子接了,順嘴笑道:“去年還是乾爸爸他老人家接的“龍羽”,今年就換成奴才了,保佑奴才這一整年都交了好運氣吶!”
劉勝也跟著讚不絕口,“萬歲爺鬢若刀裁,若不是今兒趕上龍抬頭這麼個吉利日子,哪兒用得著奴才班門弄斧。”
皇帝聽了臉上沒有多大表情,不勝往常,還能笑罵他們兩句,氣氛似乎過於沉寂了下來。
小六子知道他們倆說再多好話也掰不開皇帝的笑臉兒,癥結還在盛苡那頭,皇帝眼睛裡盛著那截木頭樁子,心思不夠用,哪兒能顧得上他們說什麼。他早就感覺出來皇帝對她乾妹妹有著超乎群常的情分,都說聖心似海,聖顏無波,再親近的人都別指望能把皇帝的心底琢磨透徹,這就是帝王心術的高明所在,永遠猜不透,永遠忌憚著。
但招子使在盛苡身上就自動瓦解了,眼神裡那股吞人的黏勁兒,倘若不是皇帝遏制不住,那就是他自個兒還未察覺道。
小六子作為旁觀者,自然把什麼看得都清楚,皇帝深陷棋局,步步走險,對面站的那是前朝遺後,跟他之間是楚河漢界般不可開化的矛盾,眼見旗開得勝,把對方殺了個片甲不留,單留一帥遲遲不肯動手,將身後站著百萬大軍,卻因他一時動了惻隱之心,鎩羽涸鱗,陪著他一同博弈這盤僵局。
見她木撅撅捧著鏡面,眉稜間的冰冷入木三分,眼觀鼻,鼻觀心,真比鏡架子還稱職,皇帝甚覺無趣,他降貴紆尊把她從雪窩裡刨出來,又抱進殿裡,人就是這麼報答她的,理所當然地承受著,塑金菩薩似的,一副笑臉打算舍給誰看?
便往一側別開臉,不妨一頭撞在了刀口上,額角被剝開道口子,血珠蹭一下就洩了出來。
劉勝嚇丟了刀子,噗噗騰騰跪在地上砸腦袋,“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殿裡當即亂成了一團,盛苡忙把鏡面扔在一旁的茶桌上,拽下腰間的手絹抵在皇帝的傷口上,一手哆哆嗦嗦地捻起袖子擦著他側臉的血跡。
耳邊小六子尖著嗓子衝門外喊:“小康子,趕緊宣太醫。”
鏡子沒放穩,“啪”一聲落在地磚上,碎成了一張蛛網,四角的木框圍著才沒有摔散。
眾人又一驚,裡裡外外都嚇噤了聲,一溜伏在地間,上上下下直磕牙。養心殿裡從來未遇到過這種狀況,著實太突然了,小六子除了喊太醫,也駭得找不出應急的辦法,皇上在他的看管之下,被人劃爛了臉,御前總管淪落為弒君的幫兇,這一世活得也太冤枉了!
盛苡也跟著往下沉膝蓋,被皇帝揪著腕子按回手,斥道:“別松!嫌朕血流的不夠多?”
他看向腳頭,密密層層的碎鏡裡全是她的臉,瞳仁細潤朦朧,面容像煮爛的餃子皮兒,虛白沒一點肉色,他願意把這想成是她為他擔憂的模樣,唯有她沒有預先想到為自個兒開罪,而是為他止血,照此想想,這一刀也算沒有白挨。
抬眼一看,劉勝腦頭開了醬鋪,青紫一大片滲著血汗,便揮了揮手道:“別磕了,流這麼點兒血,算是把朕的賬給還清了,都退下罷。”
劉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抖身灑汗地謝過恩,幾乎癱成一堆漿糊兒,被小六子拔了半天才拖出殿外。
殿裡只剩兩人,盛苡請示道:“奴才給萬歲爺換杯茶罷?”
皇帝點頭,接手捺住帕子,抬臂支在扶手上,眼前是個絕佳的視角,剛好把她的側影展露無疑,個頭抽絲拔柳地長了起來,殿頂燒藍喜鵲趕梅宮燈的光線流灑,模糊的鳥影就在她臉上跳動著,躍上他的心頭。
不多會兒,她轉回臉,跪身把茶盅舉過頭頂,皇帝心頭一輕,覺著有什麼東西飛走了,沉下聲問:“你讓朕一隻手怎麼喝茶?起來!腿上有毛病,瞎逞什麼能,沒得又跪暈過去,獨臂難支,朕想救也救不了你。”
盛苡唯唯稱喏,伺候他抿了幾口茶,剛閉上茶蓋,聽他問道:“朕受傷,倒沒有見你有多高興,說實話,朕很意外。”
話出口皇帝就有些後悔,兩人之間的積怨深不見底,什麼時候能填平了還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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