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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似乎是風從窗外吹進,拂起了男人鬢邊的髮絲,葉孤城醒來,緩緩睜開眼,從椅背上直起了身體。
推開面前案上的公文,葉孤城起身,走向了一扇被風推開的窗戶。
方走了幾步,長長的眉尖便忽然一跳,葉孤城眼中掠過一絲寒冽的光,下一刻,便已到了窗邊。
……可他卻在一瞬間,猛然頓住了。
隔著窗紙,窗外暗沉沉的一片,什麼也沒有,可葉孤城的目光中卻彷彿已浮現出了沉甸甸的什麼東西,然後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那麼重,又那麼緲遠。
“。。。別走。”
於是外面意欲離開的人就這樣頓住了腳步,雪白的靴尖在黑夜裡,白得幾乎發光。男人站在殿外的某處,離窗戶的邊緣只有一步遠,只要往右邊稍微移動一下,就能夠將身影模糊地印在窗紙上。。。
可他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屋裡屋外,彼此間都是死一般的寂靜。
連天地,彷彿都在此刻靜默了下來。。。
葉孤城定定看著窗外,然後緩緩又往前走了幾步,直到身體都快要碰到了窗戶上,才重新停下。
良久,葉孤城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低低道:“玄兒這幾日,還好?”
又是良久,久到葉孤城幾乎以為方才只是自己的錯覺或者夢境時,窗外忽有一個聲音低沉地響起:“。。。很好。”
男人立在夜色中,緩緩將後背靠在冰冷的牆壁上。他忽然覺得身上此刻似乎失去了力量,在說完剛才的兩個字後,甚至連腰畔的長劍都已不能夠握住。。。
可他還是費力地開了口,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道:“近年,還好?”
葉孤城將目光投到地上,半晌,才回答道:“。。。很好。”
又是彷彿沒有盡頭的沉默。外面那人緩緩側過頭,看著窗上映出的身影,仔仔細細地端詳著。
依然和從前一樣,長身直立,脊背挺得筆直,就如同一把,孤鐫絕世的寒兵。
……一絲一毫都沒有改變。。。
“天一堂近年根基已穩,勢力壯大。。。朝中並無要事,各地亦無災情急告。。。白雲城人口增多。。。辰兒武功有進,玄兒也很孝順懂事。。。”
西門吹雪靜靜在外面聽著那人在房內說話。對方說的明明都是一些公務和家事,沒有涉及到彼此半點,可他仍然聽的很認真,很仔細。。。
只不過是想看他一眼而已,方才在外面一扇開著的窗畔已看了許久,而現在又聽見了聲音,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房裡的人重新靜了下來。西門吹雪似是恍惚了一瞬,然後緩緩道:“當年走時,有一物未曾攜去,如今,可還在。”
那人在房內沉默了一時,也沒有問他是何物,只隱約聽見裡面有悉瑣地聲音響起,既而片刻之後,一道白影便從那扇開著的視窗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在了外面的夜色當中。
西門吹雪張開右掌,露出方才接到的東西。一支白竹製成的短簫靜靜躺在掌心,並不是什麼名匠所作,亦非古物珍品,僅僅只是一隻再普通不過的竹簫而已。。。
手指慢慢撫過短簫下端,能夠清楚地感覺到有一圈字刻在上面。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
是那人親手所制。。。
葉孤城忽然聽見一線低沉的簫聲從屋外幽幽響起,曲調再熟悉不過,是曾經他最喜歡的一首,也是那人經常吹奏的一首。明明已有三年沒有聽過奏過,可此時此刻,在這樣一個靜謐冷清的夜裡響起,卻熟悉得,仿若昨朝。。。
那人一遍一遍地在漆黑的月夜中重複吹著這曲《離思》,簫聲幽幽扯破了寂靜的夜,又終究消散在了無盡的黑暗當中。。。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曾經滄海難為水。。。
……。。。半緣修道半緣君。。。
番外。 不思量,自難忘
嚴冬。
萬梅山莊。
滿院雪白的寒梅迎霜怒放,冷風吹過,卷落一地的飛雪殘花。
老管家輕輕將門推開一道縫隙,指揮著婢女將裝有飯菜的食盒放在地上,然後又慢慢關上了門。
空空蕩蕩的房間裡,盤膝打坐許久的男人聽見外面的微響,緩緩睜開了眼,隨即,又重新合上。
屋內一色冷白,裝飾極為簡單,一榻,一桌,一椅,就是這裡所有的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