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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他乾脆每天在辦公室裡寫碑帖。虧得辦公室主任還很熱情,熱心地為他四處採購,不多久,辦公室裡擺滿了大大小小的字帖。
人哪,從平淡走向絢爛不易,而從絢爛復歸於平淡更難。自從坐到政研室副主任、主任這麼一個板凳上,而且一坐就是三四年,需要忍受多麼大的內心折磨啊!人最大的敵人是自己,只要能戰勝自己,就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將你阻擋。在這幾年時間裡,狄小毛學會了等待,學會了忍耐,學會了如何像春蠶那樣用厚厚的繭把自己包起來,學會了像蝸牛那樣把自己最脆弱的身體藏起來,而不時用一雙柔軟的觸角進行偵察和試探……
他覺得那時的自己就像一隻已經過多年風雨的蜘蛛,用蓄積的所有東西織著一張看不見摸不著而又確實存在的巨網,而自己則只需不動聲色地踞在這網的中間……
群賢畢至,少長鹹集……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仰觀宇廟之大,俯察品類之盛……就在這個很沉靜很投入的時候,突然響起了電話鈴聲。
狄小毛遲疑著,一直等到那鈴聲頑固地響了一遍又一遍,才不太情願地接起來。
電話是辦公室主任打來的,有兩個記者要見他,問他見不見。他問是什麼報社記者,辦公室主任在電話裡說了挺長的一個名字,他也沒聽清,只感到那是一張國家級的報,至少是全國性的。他於是不假思索地說聲見就見吧,隨手撂下了聽筒。
伴隨著禮貌的敲門聲,進來的是一男一女兩位同志。男的大約四十多歲,架著明晃晃的金絲眼鏡,一派風流倜儻。事隔多年,不僅具體模樣已經想不起來,連名字也早忘記了。而跟在男的身後那位鮮鮮亮亮的女記者,卻使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狄小毛是一個很善於自省的人,從那男子當時飄忽的眼神裡,便立刻感到自己的神情不夠莊重。他於是咳嗽一聲,表現出一位領導幹部應有的莊重與嚴肅,從始到終只把目光對著這男子。男記者自然很殷勤,又遞名片又遞煙,並掏出一沓相關的報紙、文稿等等,反覆提著省委、省政府一些重量級人物的名字。在這一頭水一頭霧的客套寒暄中,狄小毛弄不明白他們的來意,只好不住地點頭不住地打哈哈……等到這位男記者也似乎有點莫明其妙,起身出去,不知是上廁所還是去找介紹他來的那位辦公室主任了,那個鮮鮮亮亮的女孩子忽然粲然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
狄主任,您可真逗!
什麼?狄小毛當時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兩排潔白的牙上了,什麼也沒聽清。
看著他那樣子,小姑娘又燦爛地笑起來,軟軟地道:我說狄主任,您不認識我了?
認識,不……你是……狄小毛不由得吃了一驚。從政多少年,不管是在地縣還是在省城,他可自信一直是個安分守紀的人,從不與年輕漂亮的女孩子過從甚密。他不由得直直地看著這女孩,一直看得她害羞地低下了頭,才搖搖頭說:請原諒,我真的想不起來。
還記得那個夜晚嗎?在華光,度假村,您的舞跳得很不錯呢。小姑娘嗓音很甜,又朗朗的,就像一雙纖纖玉手,一葉葉為他剝去記憶中的硬殼,把一片溫馨捧到他的面前……搖曳的燈光,急促的音樂,秀摩耳的細微感覺……狄小毛不由得脫口道:
你……是郝思嘉?
對呀,難道有假嗎?
小姑娘重新抬起俊麗的臉,無聲地笑起來。等笑夠了,又起身在地上轉了一圈:可看仔細羅,這年月假冒偽劣越來越多,什麼都有假的喲……
看著她那麼調皮那麼可笑,狄小毛只好尷尬地捋捋自己日漸稀疏的頭頂,連說沒想到沒想到,年齡大了,眼花。不過……你什麼時候當記者了,還是國家級的?
一言難盡……還是說正經的。郝思嘉的情緒變化很快,快得有點讓他跟不上趟:剛才我們主任說了半天,我看你一直在打哈哈,肯定什麼也沒聽清楚。他這人哪,就是愛囉嗦,愛擺譜,我呢卻喜歡竹筒倒豆子,乾脆利落。簡單點說,就是我們報社想在咱們省開展這麼一場大討論,想和你們政研部門聯合進行,怎麼樣,狄主任?
聯合當然可以。不過,咱醜話說在前頭,我這兒可是典型的清水衙門,兩個肩膀擔一張嘴,除了說話,什麼也拿不出來。狄小毛說罷兩手一攤,又恢復了往日的自信與詼諧。
您別急嘛,我們怎麼會讓你們出錢?說白了吧,所謂聯合,其實就是想讓狄主任給各地市、各單位個文,其他的就都不用管了,怎麼樣?郝思嘉緊迫不放。
噢……就這麼簡單?
當然,就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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