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第2/4 頁)
倒黴,向地上輕啐了一口,翻找的動作瞬時大了許多——或許是在宣洩空手而歸的怒氣。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長亭瞪大雙眼屏氣凝神,靜靜地看著虛浮在空中與夜色暗黑中的微塵,塵埃像熒光星辰,隨風輕漾。
“踏踏踏——”
終於走了。
長亭暗自撥出一口氣,還好還好,那婦人還不至於無所顧忌到趴在人身上翻襖子,只求財不要命,已經很有良心了。長亭扭過頭去看胡玉娘,卻見她滿臉淚痕,向上揚得極英氣的眼睛被淚水洗過,目光亮極了。
長亭輕輕推推她,問得很輕,“怎麼了?”
胡玉娘嗓子眼發疼,“。。。爺爺的牌位。。。在包裹裡。。。肯定被她翻亂了。。。”
兩個小姑娘的聲音都壓得很低很輕,聲兒飄在浮塵中,似熒光照皓月,長亭遲疑片刻伸手握了握胡玉孃的手,一個滿手老繭,一個皙如蔥管,唯一相同的是,兩隻手都很暖,柴禾燒成炭灰才有了光與火,是不是一定要飽經苦難才能得償所願呢?
慧雲師太說人生即是一場修行,盤坐蒲團、靜定打座,一闔眼,浮世悲歡六道嗔貪,皆為身後事。
長亭以前嗤之以鼻,如今卻恍然大悟。
“至少胡爺爺還在你身邊呀。”
長亭極溫柔地輕摟了摟胡玉娘,想了想將藏在大襖下頭的那隻沉甸甸的錢袋子悄無聲息地塞到胡玉娘手裡。
胡玉娘手上一抓,分量十足,還有一貫銅錢,還有碎銀錠,當即便顧不得哭,瞪圓眼睛猛地一抬頭,長亭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展唇一笑,輕聲道,“睡吧,他們不會再進來了。”
從她們身上又摳搜到了十幾枚銅錢,約是打定主意這三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已是山窮水盡了,又或許是尚存憐憫道義之心,她們下半夜過得十足安穩。
長亭以為自己睡不著,可翻過身闔上眼,高壓之下陡然鬆懈的輕快叫她一夜好眠。
再睜眼時,天已大亮。
胡玉娘已灌好燙水,烤熱了三張饢餅,拾掇好行裝摟著小長寧半坐在炕邊兒,見長亭醒了,手腳麻利地擰乾了帕子遞過去,面上藏有隱秘的狂喜,湊到長亭耳邊,語氣很急切,“。。。還在包袱裡留了十幾枚銅錢。。。雖然只夠買幾碗陽春麵。。。但是還不至於喪盡天良。。。”
長亭掩下眉。
她總共留了十來枚銅錢在包袱裡,那婦人竟然原封不動。。。
長亭眼神迷惘,伸手接過帕子抹了把臉,生薑敷過的地方好了很多了,捱到熱水也不至於從骨頭裡發癢發燙了,長亭彎了彎手指,思緒放空不知飄向何處了。那婦人惡不惡?她惡——竭盡全力斂財,甚至趁夜做賊,將手插進別人的口袋,可到最後她卻並未將錢財拿走。。。
或許是想拿用這幾十文錢,買下被這世道折磨殆盡的些許良善吧。
長亭只好這樣想。
三人未多耽擱,待長亭洗漱妥當之後,便背起行囊來繼續向北行,將出門,那矮胖婦人抱著幼子將三人喚住,神色平淡,語調未有絲毫起伏,“出門在外,不要讓別人看出你們是三個小姑娘。”
三人皆已將頭髮包在氈帽裡,胡玉娘身量高挑又體態健碩,英氣十足,說是小郎君也有人信。可長亭與小長寧,膚容白皙,眼明眸亮,一個嬌俏,一個嬌憨,縱然麻衣素服,從眉宇之間也能一眼看出是家教極好的,出身坦蕩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神態如三月桃李,是遮不了的。
那矮胖婦人將兒子抱至肩頭,伸手抹了把牆上的黑灰,手上力道極重,將長寧與長亭的臉上都抹上了幾道灰,再把氈帽掀開,頭髮揪了兩綹下來,手上搓了兩下,頭髮便幹得糙了起來,凌亂地貼在下頜、額角。
婦人的手上全是繭,摸在臉上,割得小長寧眯了眼。
長亭神色很複雜,看向那婦人。
大善與大惡,本就不存在於常人之身,大善者涅槃佛陀,大惡者下地為患,存在於身上的善與惡,相互對立,一念之間。
“機靈著點兒,亂民流匪全部往豫州去,北地活不下去的又往南邊去,全都他媽的像無頭蒼蠅似的。為了一個饅頭,賣了兒子的多得是。為了一捆乾柴禾,拼得頭破血流的也不少見。天快要塌了,你們招子放亮點兒,能躲就躲,不能躲就把別人拖來擋刀,沒有比活著更重要的了。”
婦人猛地將三人往門外一推,然後將門“砰”一聲關得嚴嚴實實的,“都滾遠點,別耽誤老孃做生意!”
胡玉娘與長亭一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