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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手揮的跟要攆誰似的:“你甭管,你甭管了。”
怎麼能不管呢,顏福瑞急的要命;陽光福利院院如其名;窮的就只剩下陽光雨露——他花的可都是錢哪。
不過,忘記了是第幾天的晚上,院長把秦放領進來的時候;顏福瑞就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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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笑的合不攏嘴:“看不出來啊;顏大爺這麼低調,有這麼有錢的朋友,平時嚷嚷都不嚷嚷一句的。”
出去之前,又壓低聲音跟他耳語:“老顏,你這朋友給咱陽光院捐了錢了。”
言外之意是,請務必代咱們院好好感謝他。
說完了,把病房留給他們單聊,出去時順手把門給帶上,鎖舌噠一聲輕響,屋裡就安靜了。
熱絡的空氣好像也隨著院長一起出去了,顏福瑞訥訥的,也不知道第一句話該說什麼:距離上一次見到秦放,已經……好久了啊。
秦放先笑起來,他拖了椅子坐下,說:“我跟你熟,不客套,你想說話就說話,不說話,我借地抽根菸。”
他真的就掏出了煙和銀質的打火機,咔噠打出焰頭,湊著點上,深吸一口,然後仰著頭,闔上眼睛,慢慢吐出煙氣。
煙氣緩緩飄著,千奇百怪的形狀,四下迤儷,分割著病房的空間。
顏福瑞打量著他,秦放變化很大,雖然他依然停留在過去的年紀,但整個兒,從裡到外,似乎變了個人。
從前,秦放給人的感覺是謙和爾雅沒有距離感的,穿著整齊考究,像上個世紀的英倫紳士,摘下禮帽低頭致意,抑或掏出質地上好的手絹遞給身邊的女伴。
現在,他多了好多桀驁和陰鬱,一臉的不耐煩和生人勿近,像大拓荒時代的西部牛仔,風塵僕僕不拘小節,衣領敞著,襯衫的袖子挽到胳膊……
顏福瑞驚叫了一聲:“秦放,你的手臂……”
他胳膊靠肘的地方,很深的一道疤,不是普通意義上的疤痕,而是繞肘一週,乍看像是個手環。
秦放向那道疤瞥了一眼,很是輕描淡寫:“讓人砍的。”
讓人砍的?那得整條胳膊都被砍下來吧?
秦放似乎不想伸發這個話題:“有時候管點閒事,難免的。”
又說:“要用錢的話,就跟我講——一定要忍著吞糠咽菜,我也不會覺得你多有節氣多高尚,這一點,你真該跟司藤學學,她花人家的錢,從來不含糊的。”
顏福瑞有些尷尬地笑,見面以來,他還是儘量避免去觸及這個話題的,不過看秦放聊的隨意,他也就沒那麼多小心了,猶豫了一下問他:“司藤小姐……你找到什麼線索了嗎?”
秦放沉默了一下,他把菸頭在病床的架子上摁滅,很久才說了句:“算是有吧,我找到……丘山的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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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如此平淡,但這輕飄飄的“找到”,著實花了他很多功夫,但秦放就是有那麼點認死理:一個人不會憑空從石頭裡冒出來,只要你活著、存在過,這世上就一定有飄渺勾連的痕跡可循,從出生,到死亡。
他用了兩年的時間,遍訪當年可能和丘山有關聯的道門,去了靖化縣,也去了當年爆發大洪水的武漢三鎮,一點一滴,上下求索,終於和丘山同門師弟的孫子輩坐到了飯館的同一張桌子上。
這人生如戲,點菜的時候,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人姓餘,餘大通,40來歲,難得的“承祖業”,是個假道士,兒女雙全,不忌葷辛,專在窮鄉僻壤十里八村討生計,上工時道袍一裹,道冠斜抹,振一柄貼了黃紙的桃木劍,跳大神樣東奔西竄,然後兩眼一瞪,嗡嗡有聲:“天條決斬,如律令!”
事畢的酬勞,有時是百十塊錢,有時是一隻母雞,有時是一筐雞蛋。
跟秦放吃飯的時候,他剛做完法事,得了只母雞,拿細繩子把母雞腿拴在桌腿上,那母雞驚惶不已,怕不是以為下一刻就要上刀俎,但凡有客人點什麼大盤雞、宮保雞丁,它就撲稜稜一陣雙翅亂扇,地上灰塵亂飄,然後四下依附,桌上的菜亦不能倖免。
秦放食慾全無,餘大通卻吃的津津有味,手裡握一根油晃晃雞腿,咬著嚼著吐字含糊:“丘山……不知道隔了幾輩子了,當年跟我爺還是太爺來著,同門學藝,都是道觀裡的小道士,混口飯吃唄……”
“其實丘山跟我太爺都不稀奇,稀奇的是他們的師父,是個雲遊道士,不知道怎麼的最後掛冠到我們小地方的道觀,後來還死在這了。教了丘山一些本事,丘山不知足,心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