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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
“阿希姆,”皇帝的聲音聽起來有種使用過度的沙啞,“你做得很好。”
阿希姆一言不發地行了個禮,他剛回到紅獅團總部就被憲兵逮捕,如果不是安德烈安堅持不肯移交未定罪的嫌疑人,他現在應該身處憲兵委員會,可能早已獲罪受刑。
如他這樣的身份,貌似高爵厚祿職務顯要,其實背後缺少龐大家族和顯赫姓氏支撐,唯一的後盾只有皇帝,所以皇帝也可以隨心所欲地處置他、放生他,致使他“做得很好”卻身陷囹圄。
皇帝在狹窄的囚室內踱了幾步,他向來是個沉穩到刻板的人,可以一整天坐在空蕩蕩四面漏風的王座上一動不動,這樣毫無實用價值地踱步可算作他難得的情緒激動的表現。
“首相……有遺言嗎?”
阿希姆點了點頭。
他坦然地向皇帝複述首相的遺言,並沒有避諱或者隱瞞,因為首相值得這樣的尊重。
皇帝聽到首相罵他和副首相都是“蠢貨”,愣了愣,失聲笑出來。
“她果然什麼都知道,”他搖了搖頭,“她說得對,哈代是個連她十分之一都及不上的蠢貨。”
“可是有什麼辦法,我現在要不起一個聰明的首相。”
他又來回踱了幾步,追憶首相的音容笑貌,唏噓長嘆。
“我並不想殺她,為什麼她不能理解我?為什麼語言不能完全的傳達思想,人與人之間總是會存在偏見,再由這些偏見造成極端情緒和交流的重重障礙。”
“想要做成一件對的事必須先做一件壞的事,好人先要變成壞人才能繼續做好人……我們的本來面目不該如此。”
憂傷和思慮讓皇帝覺得一陣偏頭疼,抬手按揉自己的太陽穴,“阿希姆,這都是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無解的提問讓阿希姆在黑暗中低垂雙眸。他知道皇帝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並不是一個擁有堅強意志的人,相反,長期孤獨的宮庭生活讓皇帝非常多愁善感,正如同他的外表,他更似一位貪心的道德完美者,既想得到一切,又不肯毀壞他心靈的平靜。
阿希姆想起,他對陳曦和雷恩說的全是謊言,皇帝缺乏野心,行動力不足,他將是一位糟糕的領袖。
所以,必須有人自願藏匿在他身後的陰影裡——
指示他當行的路,教導他;用嚼環轡頭勒住他,馴服他。
“陛下,”阿希姆抬起頭,盯住皇帝胸前的黃金十字架,它在純然的黑暗中依然散發著不知來由的光,“因為上帝折磨他所愛的人。”
☆、第三十八章 -意識的漂泊者
楊歡躥出那幢陰森的古建築,薔薇花叢在他的軍服上刺了一溜,扯落幾串邊緣微微泛黃的葉片,他站在傾斜的陡坡頂端往下望,只能看到蒼鬱色的森林和反光的白色路面。
天上隱約有幾點星光,陰霾像個破碎過後東拼西湊的蛋殼,楊歡舉目四顧,忽然有些空虛,又有點失落,像是憋足了一口氣終於成功地離家出走,卻只能在路口踟躕,根本不知該往何方的孩童。
他想,這是哪裡?我能去哪裡?我……是誰?
每個人都不過是意識的漂泊者。
……
他睜開眼睛,看到頭頂上方薔薇色的天花板,仔細再看,原來是窗外斜進來一抹粉紅色的霞光,塗上淺黃色枝蔓交纏的桌布。
耳邊漸漸地聽到聲音,彷彿腦袋自水中緩慢地升起,積水流出耳孔,聲音承載著大千世界的每處細節爭先恐後地往裡鑽。
“‘一共有五隻小天鵝。它們都是一律髒兮兮的棕灰色,不過非常可愛。它們的腿是黃的,像芥末的顏色。雄的老天鵝把它們一直帶到了我的面前。這一點我根本沒想到,可是我保持冷靜,一動不動。四隻小寶寶對我說‘畢’。第五隻想說說不出。它叼著我的一根鞋帶,好像它是條蟲子似的,然後這小天鵝把鞋帶拉啊拉,直到它散開了。我在想:我長大以後會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聲音軟軟的,帶著輕柔甜蜜的尾韻,彷彿她面前就站著那個惶恐不安想象自己未來人生的小男孩兒。楊歡試著向她轉過頭去,頸骨發出“咯咯”的摩擦聲,像年久失修的機械。
他看到陳曦坐在床前,已經換了衣服,他第一次看到她像個正常的女人那樣穿著裙子,裙襬還一直長到腳踝,露出一雙光腳,趾頭細長,指甲蓋也被霞光抹上一層圓潤的粉紅色。
她蜷坐在一把扶手椅內,半乾半溼的頭髮顯得比往常蓬鬆,披肩一樣散在肩後和椅背上,手臂也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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