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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喚作陳勝的乃是一農人,面目黧黑,濃眉大眼,鬍鬚茂盛。戴一頂范陽斗笠,足下踏一雙麻鞋。目光陰鷙,帶有一股殺氣。
似這等農人,出現在拜師者中並不新鮮。鬼谷懸策擇徒本不論出身貴賤,只看人面相。
韓淮楚來自未來,早知陳勝“揭竿而起”的故事。正是此人,說出“燕雀安知鴻鵠之志”,“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兩句傳世名言,首義反秦,在大澤鄉點燃了星星之火,燎原到整個中國。
想不到這陳勝居然出現在鬼谷,也與自己一樣欲拜鬼谷懸策為師。
他心想,“如這陳勝被相中,小生豈不是要與這個‘張楚王’做師兄弟了。哇!簡直是太誇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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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通閱人甚快,若不相中,手一揮便被他pass掉了。輪到那陳勝,卻停留了良久。蒯通把握不定,問道:“師傅,這人如何?”
鬼谷懸策看了看,準備抬手說收,忽神色一震,繼續閉目養神。
蒯通見如此,喊道:“下一位。”
陳勝滿臉失望,悻悻而去。
“師傅他老人家眼光到底犀利,竟能看出那陳勝最終成不了什麼氣候。”韓淮楚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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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三十來人,輪到張良。蕭何念一聲:“城父人張良。”
蒯通盯了張良一陣,說道:“師傅,這位公子如何?”
鬼谷懸策只睨了張良一眼,便道:“這位小友,請移步過來。”張良依言趨前。
只見鬼谷懸策在張良耳邊秘語幾句。張良面紅耳赤,躬身一拜:“多謝門主賜告。張良我雖不能列入門牆,卻也不虛此行。”
原想二人同被清溪隱叟相中,一同拜在縱橫家門牆之下,早晚相見。不料卻是這樣一個結果。這就意味著韓淮楚與張良將要分手。韓淮楚看在眼中,又是惋惜,又是為張良難過。
只見張良已走到自己面前,眼中似有千言萬語,卻當著眾人之面難以啟齒。
韓淮楚便對鬼谷懸策道:“師傅,張公子是我友人,與我同來,我想送他一程。”鬼谷懸策頷首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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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淮楚遂與張良一同下山,到無人處,問道:“良妹,我師傅是不是看出你身份?”張良螓首一點,說道:“清溪隱叟慧眼如燭,哪裡瞞得過他。”
韓淮楚又問:“方才見師傅與你秘語來著。我師傅與你說些什麼?”張良道:“你師傅只對我說了十六個字。”韓淮楚問答:“是那十六個字?”
“封侯之命,蛾眉之身,帝師之尊,入我道門。”張良悽苦地吐出十六個字來。
韓淮楚聞言鼻子裡就是一酸,嘆道:“良妹,你的命太苦!”
可不是,那史書上說良妹以帝王之師被劉邦封為留侯,最終卻遁世修道。一生之命,皆被師傅相了出來。
這麼說來,自己與她比翼雙飛的夢想,只能是水中花,鏡中月,一生也不能實現了。
半山亭中,新月如鉤。韓淮楚手撫瑤琴,邊彈邊吟唱:“下馬飲君酒,問君何所之。君言不得意,歸臥南山陲。但去莫復問,白雲無盡時。”
一曲彈罷,張良與韓淮楚灑淚告別,少不得依依不捨,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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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張良獨自一人,黯然獨行於山徑之中。想到國破家亡,投師無門,愛郎分別,張良忍不住低聲啜泣。在這孤寂的山林裡,伴著蕭瑟秋風,張良的低泣更顯淒涼。
只聽人聲逐漸嘈雜起來,卻是一批拜師被拒者下山而來。
有人看見張良,喚道:“張公子,你也被那老道拒絕了麼?”張良早已停止低泣,點了點頭。那人又說:“張公子,看你身體單薄,若遇強人或野獸恐有危險,不如與我等一同下山,也好有個照應。”張良遂與眾人結伴下山。
行到一處,山路中現出一座木橋,木橋在高處,要走一段斜坡才能上橋。
大家正在上那斜坡,忽然一物從橋上墜下,砸中一人腦袋。
那人罵了一句:“他奶奶的,什麼東西砸中老子?”
說話之人正是拜師不成的陳勝。砸中他的,乃是一隻草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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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沒有察覺到石橋上什麼時候坐了個老頭。那老頭頭戴草帽,身披蓑衣,手持柺杖,神情卑猥,卻是一個地道的山農。
陳勝怒道:“兀那老頭,你為何砸我?”老頭淡淡一笑:“老朽不慎墜鞋。年輕人,麻煩你幫我把鞋拾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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