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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才明白了那句話到底是什麼。
他說:“師父,請您安息。”
請您安息,不要牽掛弟子,走得不安寧。希望我的思念沒有對您造成困擾,您只需要安息就好。所有的事,交給弟子就好。
羽寒曾經問過他有沒有在等他的師父回來,其實他是有的。
那一年他路過一個古老的部落,也是這樣一個煙火璀璨的夜晚,熱鬧的節日氣氛,狂歡的人群中,他渾渾噩噩地走過,心如死水,平靜地不起絲毫波瀾。
街道旁的一個神秘的巫婆叫住了他,黑袍覆蓋住全身,兜帽遮住了半張臉,她用蒼老的聲音說:“漂泊的旅人,你痛失所愛對麼?”她的背後空中焰火綻放,絢爛繽紛,爆破聲一*傳來,空洞落寞,沉悶迴響,蕩向四面八方。
蕭逸愣愣地看著她,久已乾涸的眼睛又有一種想要流淚的衝動:“不是。”
她是他的師長,是離他最近的人,卻永遠不能是他愛的人,他的愛對於師父是禁忌,更是恥辱。
巫婆瞭然地看著他,隱隱悲憫,黑暗中的眼睛閃閃發光:“可憐的孩子,紅色星辰亮起之時,你的師父會歸來。”
那個瞬間,他電光石火地想起天書崖上那顆星星,心頭巨震,等他低頭看去時,那個巫婆所在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
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他慢慢升起了一股希望,希望師父很快就會回來。
可是,星空閃爍著永恆的光輝,卻始終沒有紅色的星星亮起。暮雪她不是師父啊……只是長得像而已,真傻,到了現在還在期待著什麼……
也是時候將這個念頭埋葬,接受師父已經不會回來的事實了。
蕭逸走過她們時,丹朱擔憂地喊了他一聲:“父親大人。”
第一次,蕭逸沒有回應她的呼喊,而是漸行漸遠,消失在風雪深處。
丹朱揉眼睛,不停地吸氣,嘟囔:“奇怪,為什麼有一種想哭的感覺呢?”
這個時候,暮雪也下了一個決定,她決定放棄努力讓蕭逸愛上自己了。
她不無黯然地想,逸兒,真是對不起,師父只是想讓你學會再愛人的能力,可惜,師父無能,不管是前生,還是今世,師父都始終教不會你這個能力……
此後,蕭逸將自己關在房子裡閉門不出,整整三天三夜,在這期間,暮雪沒有去打擾他,三天後,蕭逸開啟房門,看到暮雪站在門外對他微笑。
“蕭逸,你醒啦。”
似乎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然而還是有什麼悄悄地改變了,暮雪像是一夕之間長大了,再也不會在蕭逸的膝下撒嬌,也不會說讓他愛上自己的傻話,而是從容淡定,氣定神閒地如同一代宗師歸來。
這樣陌生又熟悉的暮雪讓蕭逸怔了怔,不過很快,他便低頭尋思著那個秘境的事情了。
“蕭逸,你的師父,是怎麼死的?”
蕭逸身形一頓,慢慢地說:“那是在我出師的那天……”
出師是師門對門派弟子認可,意味著弟子不必拘泥於門派之內,可以上天下海,雲遊四方,也可以收弟子,光耀門派。
然而蕭逸卻臉色蒼白,殊無喜色。出師同時也意味著,他沒有理由留在崑崙,必須要出去歷練了。也就意味著,他沒有辦法每天見到師父,連看她的身影也成了一大奢侈。
然而不管他願意不願意,他出師的日子還是如期而至,日上中天之時,他踏入了正殿。
水印抬頭看著弟子,嘴角突然含了一丁點笑意,招招手讓蕭逸過去。
“時間過得真是快,你剛上崑崙時還是這麼大一點兒,”水印比了一下膝蓋,想了想,又往上抬了抬,“似乎是這麼高……轉眼間就成人了。”
經過歲月洗禮的蕭逸已經不再是那個青澀敏感的毛頭小子,靜靜聽完了師父的感慨,他微笑著應和師父:“難為師父還記得清。”
水印促狹地笑:“其實師父很感激你,至少沒有讓為師給你換過尿布。”
蕭逸也笑:“不敢勞駕師父。”
“逸兒,你已經長大了。”水印凝視著弟子的眉眼,說:“來,師父為你誡言。”
誡言是崑崙山弟子出山的必經程式,是師父根據弟子的心性品行,對弟子進行告誡,也可以是單純的祝語,說白了就是師父對弟子的評價和期許。
蕭逸忐忑起來,不知道師父會給他怎樣的誡言。
太陽西斜,光線從高高的視窗照進大殿,柔和而靜謐,大殿內的灰塵在光線內徐徐地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