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鳳鳴樓(第1/1 頁)
這是陳三爺設的一個局。 陳三爺深諳江湖套路,殺人容易,誅心最難,要讓對方徹底臣服,必須在心理上將其擊潰。 天津衛的混混,舉世聞名,從清末到民國,若問混混哪家強,天津混子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上海灘的黑幫厲害不,來到天津,也繞著走,儘量不招惹這群人。 別的黑幫鬥狠,都是殺對方的人,天津的混混不一樣,幹自己人,自己幹自己,先給自己胸口劃一刀:“服了嗎?” 對方不服,再給自己大腿上扎一刀:“服嗎?” 對方還不服,不服是吧,一刀把自己手指頭剁下來了:“服不服?” 對方頂不住了,點點頭:服了。接下來就是談判。 十八街曾出現過這樣一幕,兩個幫派鬥狠,路中間架起一口大油鍋,熱油沸騰,雙方的人排著隊往裡跳,跳前都喊一句話:“家裡老的小的就交給兄弟們了!” 直到一方服軟了,不跳了,而後談判,劃分勢力範圍。 這種做派誰受得了啊,不等對方動手,先把自己幹殘廢了,你還有什麼狠招可使? 自殘是天津混子最大的特色,屬狗皮膏藥的,沾上你就撕下不來,直到你心服口服,賠一大筆錢。 陳三爺太瞭解這些人了,肥牛四兄弟雖然不是什麼大混子,但絕不會輕易低頭,所以,攻心,才是上策。 夜幕降臨,肥牛帶著三兄弟來到鳳鳴樓。 這是一家著名妓院,跑船走鏢的商旅經常光顧,緊挨著馬場,一河相隔就是洋場。 燈紅酒綠,不夜之天。 四人氣勢洶洶闖入妓院,這才發現不知道該找誰,他們根本不曉得陳三爺的名字,只得問老鴇:“姐姐,我來……找一個小白臉,有稜有角的,大概這麼高!” 老鴇笑道:“喲,是牛爺啊,好久不來了,咱這兒都是姑娘,沒有相公,牛爺改胃口了?” 肥牛氣得翻白眼:“我不是來喝花酒的!我找一個人!是個小白臉,他欠我錢!” “喲,牛爺別這麼大脾氣嘛,您看我這兒人來人往,四樓五廳七十二房,客人中倒是有不少小白臉,不知您要找的這位姓甚名誰?” “我不知道!”牛爺晃了晃大腦瓜子。 “那我就沒辦法了,總不能把所有客人都喊出來吧?” 此刻,二樓一個人憑欄而望,正是陳三爺:“四位!我在這兒!二樓八房——‘怡紅院’!” 四人推開老鴇,衝了上去。 屋內,紅燭搖搖,紗帳飄飄,桌上一壺酒,四碟菜,四個酒杯。 陳三爺一笑:“請坐!” 肥牛怒道:“坐嘛呀?把錢還給我們!否則,今天你走不出去!” 陳三爺嘿嘿一笑:“不怕我的飛刀啊?” “有種你就弄死我!”肥牛不屑地說,“弄不死我,我就弄死你!” 陳三爺逐一將酒杯斟滿:“是個男人,你就坐下來聊!急赤白臉,沒點沉穩意思,你們算什麼佛爺?” 四人面面相覷,肥牛拉過凳子一屁股坐下:“坐就坐!” 鐵蛋、雲鵬、棍兒也紛紛落座,眼珠子猩紅,怒視陳三爺。 陳三爺微微一笑:“還沒請教幾位名號?我剛才聽老鴇喊牛爺,哪位是牛爺?” 肥牛一拍胸口:“我!綽號肥牛,道上的人都叫我牛爺!” 陳三爺點點頭,又轉向其他三位:“您幾位怎麼稱呼?” “鐵蛋!” “雲鵬!” “棍兒!” 三人趾高氣昂地回答。 鐵蛋和雲鵬這兩個名字好理解,但“棍兒”這個名字,陳三爺都沒聽明白:“哪個棍兒?是棍子的棍嗎?” 棍兒說:“對!燒火棍的棍!” 陳三爺差點笑出來:“不知這名字有何來由?” “沒來由!我奶奶給起的!圖個平庸吉利!” 陳三爺讚道:“好名字!簡單明瞭!” 肥牛插嘴道:“別廢話了!你小子什麼號啊?” 陳三爺一笑:“你們可以叫我水爺!” “哪個水?”四人一同驚呼。 陳三爺一愣:“就是嘩嘩的那個水啊,海河裡的水!” 陳三爺之所以自稱“水爺”,是因為他的真名叫“陳若水”。 肥牛一皺眉:“你姓水啊?” 陳三爺笑道:“姓什麼不重要,以後叫我水爺就行。” 肥牛腦袋一晃:“你別太張狂!你才多大啊?豬鼻子插大蔥,你裝什麼象(相)?” “溥儀三歲即位,你不照樣得喊皇帝?這玩意跟年齡大小沒關係,蘿蔔不大,長在了背(輩)上!”陳三爺笑著說。 肥牛冷冷一笑:“我不想跟你廢話了,把錢還給我們!” 陳三爺舉起酒杯:“來,乾了這杯酒,同在江湖走!”從曹縣土匪窩裡學的口號,如今用上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 “就是喝杯酒,喝完,我把錢還給你們!”說罷,陳三爺一飲而盡。 四人相互看了看,躊躇不定。 陳三爺把酒杯翻過來,一亮杯底兒,道:“怎麼,你們怕有毒?我都喝乾了,你們還怕什麼?”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