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相熹,從熹(第1/1 頁)
境和被安排在一個很偏僻的院子裡,這院子和她之前在山光寺住的相當一致,乍一進門,她甚至懷疑自己回了山光寺。 山光寺。 想起那些日子,境和至今仍舊會覺得懷念。 那時候她還不是境和長公主,而是公主相熹。 小時候,母后早逝,只留下她和年僅五歲的相拯,和三歲的相執。 父皇十分悲痛,儘管母后已經去了一年多,但每日用膳時,除了他們幾個人之外,母后的碗也會擺在她生前的位置上。 那是一個秋天的中午,幾人照常午膳,她不甚將碗打翻,便因此惹了父皇發怒,令人將她送到山光寺。 她以為自己犯了天大的錯誤,沒想到隔了幾日的夜晚,父皇趁夜前來相見。 彼時她已懂了不少道理,父皇帶著一個小姑娘來,見到她的第一面便跪倒在地。 相熹嚇了一跳,想扶起父皇時,被他摟在懷中,哭著道歉。 在父皇憂慮的聲音中,她才明白,原來並不是因為她打碎了碗,而是因為,父皇需要把她送到這裡來。 這不僅是一個被廢掉的皇家寺廟,也是父皇安排了心腹的情報蒐集處。 父皇說,眼前的災禍不僅是母后去世,而是他的身體也已經大不如前,太醫看過,可能不過多久便要撒手人寰。 但相拯和相執還那麼小,他放心不下,所以只能狠心把相熹放在這個地方,讓她拼命生長,長出翅膀來,有保護自己,和兩個弟弟的能力。 在皇宮裡,有數不清的妃子,就有數不清的毒婦。他不能把相熹放在那種環境裡教導,只能委屈她,屈身在此。 那天晚上,父皇和她說到將將天明。最後父皇披著斗笠一步三回頭地離開時,相熹明白,這或許是她最後一次見到父親。 她也追了兩步上前,但還不等出屋門,父皇的身影便消失在晨曦中,彷彿成了晨曦戰勝黑夜的能量,被消耗了,吞噬了。 也消失了。 她的身邊一下子抽離了所有的親情,每日陪著她的,只有看不完的書,練不完的武,和父皇帶來的小女孩。 小女孩不知自己的來處,也不知自己的家鄉。她從小便被賣給一個老頭換了錢,那個老頭看她根骨好,教她練武。 可沒教兩年呢,老頭先死了,她的學武生涯不得不告一段落,轉而去賣藝,跟著戲班子到處跑。 再後來,就被路過的皇帝看到,把她買下來。 相熹看著還沒自己高,經歷卻比自己高不少的小女孩,有些可憐她。 是挺可憐的,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 “沒名字就很可憐了?”小女孩問。 相熹點頭,看著她的羊角辮再次嘆了口氣。 小女孩想了想,不以為然:“皇上說,讓我這一輩子都要跟從你,服侍你,既然這樣,那你給我取名字,取什麼我就叫什麼,一輩子都不改!” 相熹亦沒有取名的經驗,最後倆人想了好幾個時辰,吃飯也想,打坐也想,看書也想。 結果還是在小女孩的話裡提了兩個字。 “既然你說一輩子跟著我,我叫相熹,你便叫從熹,可願意?” 小女孩不挑,反正她也不知道這兩個字怎麼寫,只要有這個名字,不讓相熹覺得可憐就好。 此後的日子,她們吃在一起,睡在一起,學在一起,練武也在一起。 從熹的性格並未受到她童年經歷的絲毫影響,在這非黑即白的單調寺廟裡,她是吸取了所有色彩的一個,從早到晚都是活潑快樂的。 可相熹不一樣,她是最容易被沾染的一塊布,不知是寺廟的黑白影響了她,還是一日差過一日的訊息影響了她。 在她十四歲那年,手下遞上來一個信筒,她展開,便看到怕了五年,躲了五年的噩耗。 父皇還是走了,對於相熹來說,父皇明明在更早的九歲時,就留在了那個夜晚,留在了那片即將鋪滿山尖的晨曦裡。 這是她唯一的惦念,此刻,終於徹徹底底離開了她。 那天,相熹接到了聖旨,是父皇生前留下的,封她為長公主境和。 還有她五年未見的幼弟,成了瑞景帝相拯。 對於從熹來說,“境和”並不是相熹的封號,而是將她更加禁錮的枷鎖。 相熹比從前更不愛表達了,表情也是始終如一的淡然平靜。 相熹在年復一年裡變得更加穩重內斂,而從熹,在日復一日中更愛相熹。 她難以抵抗相熹的容顏,相熹的溫柔,相熹的出類拔萃,和相熹僅對她才有的需要。 一直過了這麼多年,再想起相熹,她最先想起的,還是相熹父皇過世那天,她在寺裡後院的大池塘找到她。 才安慰兩句,相熹便摟著她的腰,小聲抽噎:“從熹,我只有你,和那些不得不背起來的責任了。” 從熹覺得難受,她比相熹還小一歲,才十三歲的女孩不懂愛情長什麼樣,也不知道那些無時無刻都存在的想要靠近該被賦予什麼含義。 相熹說:“可責任太重,若我揹負不起,又當如何?”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