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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孩子自然不依,和七娘子又夾纏了老半天,才掀起簾子,爭前恐後地去看外頭的夜景,等到進了家門再吃了一頓遲來的晚飯,早已經都是累得前言不搭後語,連澡都沒有洗,就在穀雨和春分懷裡睡了過去。
七娘子的精神當然要比兩個孩子都好得多,她又進了樂山居問了太夫人已經安頓下來,這才回到明德堂裡,洗過了澡,才叫人端了一碗甜粥來慢慢地喝。
過了初更,小黃浦進來見她,今天她正好身上不舒服,沒有跟七娘子出門去。見到七娘子,她行過禮,又笑著問了幾句潭柘寺的風光,才從懷裡掏出了一沓珊瑚紙,恭恭敬敬地送到了七娘子面前的小炕桌上。
七娘子眼神一閃,她若有所思地按住了這一疊光滑挺括的宣紙,輕聲道,“得手了?”
小黃浦的聲音裡也有微微的戰慄,卻說不出是因為興奮,還是隱約的恐懼,她也壓低了聲音,湊近了七娘子,“樂山居有個名次的大丫環,全都跟出了屋子,就是有臉面的老媽媽們,也都跟著蹭熱鬧去了。屋裡就是二姐一個人可以進樂山居的門檻兒,其餘全是在院子裡掃地打水的小丫鬟,一切全不費事兒,我過去找二姐說話,兩個人在屋裡坐了一會,二姐把東西搬出來,我們緊趕著抄了一份。又核對了一遍,一個數字都沒有錯,我塞在懷裡,就又搭訕著出了屋子,從頭到尾,是連一個人影都沒撞見:那些個攤不上跟著出門的人,全都不知去哪抹骨牌了,還有誰在院子裡傻站著呢?”
七娘子打從心裡透出了一口長氣,她先翻了翻這疊紙張,見果然是小黃浦娟秀的字跡洋洋灑灑寫了通篇。抄寫了一年來的賬務進出,其中某處某處變賣得多少銀子,其中承平二年臘月裡變賣所得的十萬兩銀子,赫然是一條條都在上頭,光光是這一次變賣的田產店鋪,就已經佔了一整頁珊瑚紙。
七娘子輕輕地出了一口氣,打發小黃浦,“辛苦了,你下去歇著吧。告訴你二姐,我楊棋說過的話,從來沒有不算數的,只等眼前大事完了,我就著手安排她的事情。”
小黃浦當然不會不明白七娘子所說的大事是什麼意思,她肅然給七娘子行了一禮,便無聲地退出了屋子。
七娘子託著下巴,漫不經心地翻著眼前的賬本,心中無數的思緒就好像浪花一樣,打著旋兒轉過來,又打著旋兒轉出了心海。
要將太夫人拉下水,眼前的這些證據,的確已經夠充足的了,而一旦只是將太夫人拉下水,五房為了自保,恐怕會全力栽贓,讓太夫人百口莫辯,甚至是當場氣死,都不是沒有可能。
沒有了太夫人,五房也就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出多大的動靜。但……讓五少夫人就這樣逍遙法外,七娘子卻很不甘心。
可如果要將五少夫人的行徑公諸於眾,現在的這些證據,實在是太沒有說服力了。太夫人就好像一座大山,將所有的線索都阻斷到了自己身上,反而將藏身之後的五少夫人,保護得太好。
等到進了二更,許鳳佳也回來了。
他一進屋就甩著手吩咐立夏,“快準備熱水,今天出了幾身的透汗,不洗個澡,人都要餿了!”
又過來看七娘子碗裡只剩一半的甜粥,“我不看著你就不好好吃飯!一碗粥都喝不下去,這怎麼行?等我洗澡出來收拾你!”
七娘子忙著為他脫去了外袍,又問,“吃過晚飯沒有?要不要安排一些點心上來?”
一邊說,一邊就看到許鳳佳外袍一角隱隱沾了血汙,便扭過頭去,叫過立夏來把衣服給她,道,“這件衣服怕是洗不淨了,丟了吧。”
許鳳佳今天心情似乎很好,他一邊往淨房走一邊道,“下一碗麵來就是了,今晚就想吃一口蘇州的爆鱔面,別的倒沒有胃口。”
七娘子被他一說,也勾起饞蟲,感到飢餓,便吩咐立夏,“也給我下一碗黃魚面來,若是黃魚沒有,就要一碗蝦面,清清靜靜的,千萬別放蝦油。”
等到許鳳佳出來,兩碗麵也送到了,兩夫妻頭碰頭吃了大半碗麵,七娘子才放下筷子告訴許鳳佳,“祖母屋裡的那東西,抄出來了。”
許鳳佳頓時住了筷子,看了七娘子一眼,又道,“讓我先吃完再說!”
幾口將麵條吞進了肚子裡,一邊拿過紙張翻閱起來,一邊道,“巧,我這裡今天也有好訊息。”
七娘子不免一揚眉,半信半疑地道,“這才幾天,邱智就已經招了?”
“用刑嘛,憑他多硬的漢子,四五天不睡覺,也就什麼都說了。”許鳳佳淡淡地道,又換出歡容來逗七娘子,“你猜他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