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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答應就是誰的老子。”少年一臉嬉皮笑臉。書生轉過頭,眼中有寒光一閃,隨即又低下頭,再不言語。
其他人也不再言語,心中各自盤算著是少年說得對,還是書生說得對,結果人心所向,卻還是充滿了希望的逃生之說。
少年見眾人沉默不語,一時覺得大為無聊,又找話題和那老者攀談起來,問了老者姓名,老者說是姓齊,三個徒弟分別姓張、趙、寧,少年連叫齊伯,對那三人以大哥相稱,倒算是極懂禮貌之人。那齊伯復問少年姓名,少年道:“我姓楚,叫隨天,但隨天命的隨天。咱這一輩子就信老天,老天要我死我便得死,要我活我便得拼命地活。”
那書生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也正望向自己,又低下頭去。楚隨天喊了他幾聲,問他姓名,他卻並不答應,楚隨天覺得無趣,轉而又問起別人,不一會兒就將屋內十幾人問了個遍,叫了一圈“大哥”。眾人覺得這少年有趣,也都願意與他聊上幾句,不多時,楚隨天就和大夥混得熟了起來,他不時說個笑話,罵幾句粗話,卻將大夥逗得忍俊不禁,本來痛苦沉悶的氣氛,竟漸漸變得歡快活潑起來。那書生偷偷打量楚隨天,望向他的目光於不知不覺間有了些許變化。
晚上時候,牢子送來稀飯乾糧,見這一間牢房內眾人有說有笑,不由吃了一驚,連連稱奇。
如此又過了幾日,此間牢房內又關進數人,除幾名壯漢外,還有三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體格並不壯實,但一看便知正是年少氣力正盛之人,眾人便越來越信那被遣去修皇陵的猜測。新來者初入牢獄,不免或哭或喊,但不到一日間,便已受楚隨天影響,只覺未來並非沒有希望,卻變得開朗達觀了。
這天深夜,眾人正在牢內熟睡,忽覺燈光刺眼,緊接著便有呼喝之聲響起,不由紛紛睜開眼睛,睡意朦朧地向牢外望,只見數十腰懸繡春刀的廠衛在持著火把的牢子陪同下,來到這邊,為首一人將幾間牢房打量了一遍,點了點頭:“好,先將這些人送過去吧。”牢子應了一聲,拿出鑰匙,將牢房一間間開啟,呼喝著要犯人站起,一個個次第走出,眾牢子守在門口,過來一名犯人,便取過一副鐵銬將其雙手銬住。
不多時,近百名犯人便都出了牢房,戴著銬子列隊站在中間過道上,廠衛們虎視眈眈,手握刀柄注視眾人,眾人只覺前路難測,生死懸於一線,均是心中忐忑。
只有楚隨天一臉無所謂,還四下打量眾人,笑著安慰自己牢中的兄弟。與他同牢的那書生不由盯著他看,便似在看一個怪物一般。他掃了那書生一眼,呵呵一笑,舉著戴上了鐵銬的雙手,扭動了幾下身子,故意出洋相,引眾人發笑,但卻無人笑得出來。那書生急忙低下頭去,身子彷彿微微一抖,也不知是不是在掩飾自己壓抑不住的笑。楚隨天看在眼裡,一陣得意,竟哼起了小曲,旁邊一名廠衛驚奇地看著他,衝身旁的同儕道:“這小子,真是不知死活。”
楚隨天嘿嘿一笑:“官爺,天要我死的話,哭也是死,笑也是死,那我哭什麼?隨天定命就是了,死也得高高興興地死。生而為人,已經比那貓狗享了更多的福,死了也沒啥捨不得放不下的。看開就是了。”
那書生聽到這話,不由抬起頭,怔怔地看著楚隨天,隨後又低下頭去,沉思起來。
廠衛們嘖嘖稱奇,為首者厲聲呼喝:“都閉上嘴,誰再囉唆,老子先讓誰上路!”楚隨天一吐舌頭,嘿嘿一笑再不說話。
牢子們清點了一遍人數後,廠衛頭目又親自點了一遍,道:“都給我聽好——你們本是十惡不赦、不是得坐上十年八年牢,就是要受責發配充軍,或是直接開刀問斬的人,現在我們內行廠廠公劉大人特別開恩,給你們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將你們派到朝廷有用之地出力,幹得好的,到時自可抵消罪行,若是出類拔萃,自然另有提拔,卻是你們平步青雲的大好機會。但若有人想渾水摸魚,投機取巧,保不了就是一刀!可聽懂了?”
楚隨天牢中眾人早對此事猜測數日,心中有底,此時卻並未感到如何,其它牢房中的犯人聞言,不免一陣sao動,不少人愁眉苦臉,知是免不了一場徭役,也有一些人,真以為是有了出頭的機會,卻不免興奮起來,滿臉躍躍欲試之相。此類人卻大多真是犯了罪的歹人。
那頭目又厲喝了一聲,命眾人肅靜下來,隨即命眾牢子取過一袋黑布條,將眾人的眼睛矇住,又以粗繩連線眾人手上銬子,使其橫豎相連,無法脫離隊伍獨自而動,隨後道:“你們只管聽我口令前進,誰也不準動手拿下遮眼布,否則立時一刀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