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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幅畫,那是我終生夢寐以求的一幅畫,這次我想傾我全部的力量把它買回來,你看行嗎?”我說:“當然行,買回來當然是個好事了。”
我們當時都不知道它能拍到多高,保守的估計,1000萬是個大限。結果在拍場上,他一直在觀看,在叫價到1300萬的時候,他伸了一下手,然後很快就被人蓋過去了,他沒有能力把這幅畫收回祖國來。拍完以後他跟我說:“雖沒買到,但我很高興,我終於擁有了它一秒鐘。”因為他在1300萬的時候一舉手,那個瞬間是屬於他的。如果沒有任何人出錢了,這幅畫就歸他所有了。但不幸的是還有別人在出價,我能感受到他內心短暫的喜悅和深深的無奈。
這就是宋徽宗所創造的一種文化,他自己不能想象。他是一個受盡屈辱的皇帝,中國皇帝像他那樣受盡屈辱的,就他一人。但是他留下了如此輝煌的藝術品,是我們中國人自己嚮往並引以為自豪的文化。
【第二次收藏熱:晚明】
再看晚明,一個文化非常繁榮的時期。史書上記載說嘉靖、萬曆時期由於皇帝不上朝,政治黑暗,民不聊生。其實社會還有另外一面,就是當時的經濟富足,我們可以用實物來證實。比如我們知道的話本小說,嘉靖時期是《水滸傳》、《三國演義》的發行;到了萬曆時期,《西遊記》、《金瓶梅》這些作品都在發行;像“三言”、“二拍”,大量話本小說對中國人的生活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還有崇禎朝的《天工開物》。西方人對中國忽視《天工開物》還表示不解,說皇帝是不是沒看過這樣的書啊?這樣重要的科學著作,為什麼沒有在中國引起資本主義革命呢?英國有一個科技史學家李約瑟,他有一道著名的“李約瑟難題”。他問:資本主義革命,就是工業化的革命,為什麼沒在發達的中國產生?原因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們當時不注重無形資產,不注重智慧財產權。晚明時期,大量知識分子、上層社會追求生活的奢靡,商品跟著就出現了。
比如我們知道時大彬的紫砂、江千里的螺鈿、黃應光的版刻、方於魯的制墨、陸子岡的治玉、張鳴岐的手爐,等等。這些手工業品都是署個人名款,充斥整個市場。今天統計,署著“張鳴岐”款的手爐,大概有4萬件存世。一個人不可能製造出這麼多的手爐!只能說明他的人名已經變成一個品牌。
資本主義萌芽時期出現了一個特徵,就是品牌意識。我們熟悉的品牌都是個人名。
我們今天知道的西方的著名品牌基本上都是人名。比如服裝有範思哲、阿瑪尼,汽車有豐田、福特、賓士,還有波音飛機,路易·威登的包,這些都是人名,跟我們資本主義萌芽時期的品牌意識一模一樣。但不幸的是,這個品牌進入清朝後,叫做“大清康熙年制”、“大清乾隆年制”。到解放以後,叫做“Made in China”,中國製造,不再注重品牌。
我們剛解放的時候,由於要向西方各國出口,沒有商標是不能出口的,所以我們被迫出了一些品牌。
叫什麼“天壇”、“東風”、“解放”、“紅旗”、“藍天”、“白雲”,都找不著調的事兒寫在上頭,當成一個品牌。問題是藍天、白雲都不為此事負責,梅賽德斯·賓士卻能為此事負責。這就是對品牌意識的淡漠,對無形資產的淡漠的一個史實。
同光中興時期,資本主義第二次萌芽,中國人的品牌意識又出現了。接受第一次被扼殺的教訓,這次的品牌叫什麼呢?叫外號。比如我們都知道的狗不理包子、王麻子剪刀、葡萄常、泥人張、烤肉宛,姓名都說一半兒。所以,中國的品牌在資本主義的第二次萌芽時期,出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品牌都是半拉人名,羞羞答答。
第三次用人名作為品牌的第一個人是李寧。他拿完世界冠軍退役以後,創造了一個品牌,叫做“李寧”牌。我有一次去王府井利生體育用品商店,不幸看到這一幕:那時候李寧的牌子剛上市,很多人不適應。售貨員給一個人介紹,說這是新牌子,叫李寧牌。那個人愣著,看了半天,說:“我身上怎麼能繡一個他的名字啊?”他是這個概念:我的身上不能有別人的名字。但是他不知道,他穿的皮爾·卡丹的西服,也是別人的名字。
這就是那道李約瑟難題,為什麼資本主義未在中國誕生的一個基礎原因:中國人不大注重無形的東西,不注重個人創造。而資本主義的一個特徵就是注重個人創造,要把個人無形的東西變成有形的資產,這才能使資本主義迅速發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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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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