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3/4 頁)
美麗的同胞。他們在呆子前面駐足,我心裡不禁想:到底是老外,人家有上帝,對倒斃街頭的窮人不會置之不理的。
我豎起耳朵聽他們說話。老外嘰裡咕嚕地說了一通,我一句不懂。至於女同胞,那我真是太懂了,她在向老外解釋紙板箱上的話。四個漢字中的第一和最後兩個字看來沒有什麼問題,只是第二個“呆”字費了她不少口舌。
女同胞告訴老外:這裡的呆字不是呆在某處的呆,不作這樣用。這裡的呆字是名詞,意思是指傻瓜,有精神障礙或弱智的人。老外滿意地點點頭,為自己學習漢語的新收穫興奮得手舞足蹈。他怪腔怪調地重複道:“呆子,傻瓜,呆在這裡。呆子呆在這裡,呆在這裡的呆子。”
女同胞為他舉一反三的能力拍手叫好。他倆在呆子前面擁抱,嘖嘖有聲地親吻了對方,當唇舌分離又齊聲大叫:“呆子呆在這裡!呆子呆在這裡!”
他們一路歡呼著走遠了。
“呆子!”看廁所的老太婆目送他們的背影說。我這才知道注意到他們的不止我一個。
我久久地凝望著他們消失的前方,一時有些發愣。“呆子!”突然我被一隻皮包拍了一下,抬頭一看原來是我的女友。她是從老外對面的方向(也是我凝視的前方)過來的,一直走到我面前我都沒有發現。
失而復得(3)
“看什麼看?老外的女朋友是不是很漂亮?”女友歡天喜地地說。
她並沒有看見紙板箱下的呆子。她忽略了他是因為她一直在看我,就像我看著老外和女同胞而對女友視而不見一樣。這是一個注意力方向的問題。我抱歉地一笑,隨後抱怨道:“你怎麼來這麼遲?”我知道她會說:“女孩子遲到是天經地義的。”令我失望的是她果然這麼說了。
她遲到的理由甚至比這還要充分許多。“我總得換件衣服,稍微化妝一下嘛,否則怎麼對得起這麼漂亮的櫻花?”
聽她這麼說我記起我們今天約會的目的來了:拍照片。幾天來這裡的櫻花滿樹盛開,所有愛美的人都來此拍照,更何況此地是我們約會的老地方呢?每年一度,我們在這裡拍下櫻花,少說也有七年或八年了吧?櫻花是我們的愛情之花,在我們的影集裡它越開越盛,櫻花樹也越長越大,可在現實中卻需要把握時機,它不是每天都有的呀。一年一度,而且十分短暫,突然有一天就全開了,凋謝起來也很迅速,不過兩三天而已,因而就愈加珍貴。並且它也不是到處都有。在我們的城市裡所有的櫻花樹都集中在這條街上。所有的櫻花樹也不過二三十棵,它們遠渡重洋從日本島國移來,歷史也極為短暫,前後不會超過十年吧?從這個意義上說,它不僅美麗,而且時髦,富於異國情調。在我們看來它有多麼的洋氣,與此合影與和桃花、梅花合影其感受是絕不一樣的。好在對此有深刻認識的人越來越多,我們不再感到孤立。如今,在櫻花開放的日子裡每棵櫻花樹下都日常保持七八十人,他們圍著樹幹轉悠、拍照,一面讚歎不已。一點也不誇張地說:看櫻花已成了我們的城市最具吸引力的新民俗之一了。
我提著照相機拉著我的女友向滿樹粉白的櫻花走去。由於已近黃昏,我們的時間有限,得抓緊拍攝。在取景框裡我看見我們的世界少有的美麗,這一簡單的事實當我站在路邊等她時怎麼一點都沒有感覺呢?我想這是因為愛情。對我而言櫻花並不重要,我的女友才是燦爛奪目的。沒有她的世界即便滿是櫻花也是冷漠無情的。而一旦有了她櫻花才能得其所用,可以大放光彩了。
當我知道自己還在愛她,當我知道這一點我的眼睛就變模糊了。我的右眼必須睜著,以便攝取最美好的風景,因此感激的淚水只有透過我眯著的左眼流淌下來。這一年一度對愛情的重新審視和理解是多麼重要啊,它不可或缺,保證了此後一年我們關係的維繫。
我在汲取能量,我在告誡自己。我飛快地拍攝著,體會著,同時也沒忘記對剛才灰暗的心情進行批判。
透過取景框我再次看見了呆子,他同樣是美麗非凡的。比如他的那條光腿,剛才我只看見了上面的蒼蠅,可此刻我看見的是飄落其上的花瓣。當然我必須注意不讓我的女友轉過身去,以免看見那些花瓣。它們雖然也美麗畢竟不如枝頭上正在盛開的。我怕我善感的女友因花兒的凋零而哀傷。
第二天下午女友氣沖沖地跑來找我,將印出來的照片往我的桌子上一扔說:“你看你看,全毀了!”原來三十六張無一例外,除了她與櫻花還攝下了那可怕的四個字:此呆已死。“你是怎麼搞的,幹嗎拍那紙盒子?”幸好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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