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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麻布似懂非懂,連連點頭稱好。至於“魁先”二字怎麼寫,還是不知道。
我國很多地方,未成年的孩子稱小名(乳名),稱大名(學名)只在學校裡才能聽到。
盧作孚的幼、少年時代,大人小孩都叫他“魁先”。
盧麻布賣完布回家,前腳還沒邁進門檻,就聽到屋裡傳來妻子的慟哭聲。
“魁先,魁先,我的兒呀!是娘害了你呀娘該死,娘該死呀,嗚——”
盧麻布一驚,扔下肩上的擔子,三步並作兩步衝進屋。
“怎麼,怎麼了?魁先怎麼了?”
妻子緊緊地抱著二兒子魁先,眼睛已哭得紅腫。
盧麻布一把從妻子懷裡抱過兒子:“魁先,你怎麼了?快告訴爹。爹回來了,你不認識爹了嗎?”
兒子魁先滿面病容,一雙無神的大眼直勾勾地望著父親。
“娃呀,你說呀!你怎麼不說話呀!”
“是我害了娃呀!”母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你走後娃就病了,沒錢去抓藥,我就在道邊採了些草藥,回家熬了給娃喝。娃倒是救活了,沒想到卻不能說話,成了啞巴,嗚——”
“你——”盧麻布猛地掄起一隻拳頭——那拳頭在空中突然停住了——一隻小手輕輕地搭在了父親的臂上。
那小手似乎在哀求,在訴說。
“爹,你不能怨娘!”大兒了志林在一旁說,“不是娘,弟早死了咧!”
“不怨你娘,爹誰也不怨,怨命。爹的命苦哇!”
當家的男人一哭,全家人復又哭成一團。
夜已很深了,聞訊前來的四鄰八舍鄉鄰早已陸續散去。淚水、安慰和同情畢竟不能化解殘酷的現實。
一個天真、活潑、懂事的8歲的孩子,突然間變成了一個不能說話的小啞巴。盧麻布無法接受這種命運的打擊。
往事又一幕幕地浮現在他眼前。
盧麻布本名叫盧茂林,少年時,他因不堪忍受地主家少爺的侮辱,將地主家的少爺痛打一頓後逃到了距家鄉肖家場幾十裡的合川縣城。他先是流落街頭,後被一裁縫店老闆看中,做了夥計,這才安下身來,度過了幾年時光。
榮昌和隆昌兩縣盛產麻布,在四川是很有名的。俗語說:靠山吃山。盛產麻布,必多麻布商人。毗鄰榮、隆兩縣的合川卻沒麻布可產,這對於精明的麻布商人來說是一個好市場,最大的好處之一就是近便。
川境多山,交通運輸多有不便,貨物全靠手端肩扛。漸漸地有一些窮苦人幹上了挑麻布的營生。盧茂林即是這挑夫大軍中的一員。他辭去裁縫店的活,起早貪黑挑麻布回合川賣,雖然力氣活非常之辛苦,但能多掙幾個小錢,以便贍養父母,成家立業。他先是給麻布商人當僱工,天長日久,省吃儉用積攢了一點錢,便開始自買、自挑、自賣,做起麻布小販來。由於盧茂林人“誠實、忠厚、公道,又肯幫助人,合川縣城裡的居民都喜歡買他的麻布,親熱地稱呼他‘盧麻布’,漸漸地在全縣出了名。”
盧茂林一生養下五男一女,盧作孚排行第二,依次是長兄盧志林,大弟盧爾勤,二弟盧子英,三弟盧魁傑,最小的妹妹名魁秀。家八口’,全靠盧茂林的一根扁擔來養活,實屬不易。“從小吃不飽,穿不暖,嚐盡了飢寒之苦,過著艱辛的生活。”盧國紀回憶說,“只有當我的祖父從隆昌挑運麻布回家時,祖母才弄一點好菜給祖父吃。年幼的父親(盧作孚),在吃飯的時候,總是悄悄地躲到一邊去,吃孬菜,決不上桌子跟著祖父吃好菜。”
盧作孚幼年時極其懂事。他個性和藹,溫厚,從未與兄弟和夥伴爭吵,體貼父母,對事物有強烈的好奇心和求知的慾望。
雖然家境貧寒,盧茂林還是願意讓孩子上學唸書。他自己不識字,也不會算數,深受文盲之苦。每次出門買賣麻布,沿途行路、住店、做買賣,上了不少當,吃了不少苦頭,因此他橫下一條心:勒緊褲帶也要讓孩子上學。
孩子到了入學年齡後,他就將兩個孩子送進了私塾。
天資聰穎的盧作孚不到一年就把私塾先生教的書本學完了。盧茂林很驚詫,接著將兩個孩子送進了瑞山書院。這一年,盧作孚8歲。
誰知禍從天降。好端端的一個孩子,忽然間變成了啞巴!
盧茂林五臟俱焚。
盧茂林感到雙手有點發麻。他想動彈一下,又恐驚醒昏睡中的孩子。
兒子似乎明白父親的心思,在懷裡掙扎了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