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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基本核安局勸我小街E臉分場政工股船斷民三個人找他正面談了一次話。
馬盛利被政工股長領來時,步態矜持,進門後點頭同我打了個招呼,一本正經,不卑不亢,對小樣則連理都沒理。
“馬盛利同志。”我開門見山,“據群眾反映,地震發生後,二隊的老吳同志被一塊預製板壓住下身,食堂的邢管理員一個人搬不動,正巧你從那兒路過,老邢叫你幫忙一塊把老吳同志救出來,你拒絕了,有沒有這回事?”
馬盛利慢悠悠地反問:“請問這是誰反映的,唆?”
我被他的傲慢激怒:“馬盛利同志,我是代表工作隊找你談話的,群眾反映的是不是事實,你應當正面回答。”
“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
他的口氣之果斷,態度之委屈,之憤慨,足以令一切發問的人都心虛幾秒鐘,可是在我們掌握的材料中,既有邢管理員的證明,又有老吳的家屬根據老吳死前的話所做的揭發,似乎是鐵證如山的。於是我問:
“你是說,不是那回事,還是說,沒有那回事?”
他略略反應了一下,說:“不是那回事。”
接著,他振振有詞地講開了:“毛主席說過,一切事物都要問個為什麼。我們是歷史唯物主義者,歷史唯物主義的態度是在研究一切問題時,都不割裂特定的歷史環境。嗅,光那麼一說,我路過那兒,老邢叫我救吳隊長,我說不救!能那麼簡單嗎?我路過那兒到底是幹什麼去?”
“馬大夫,你看,這不是向你瞭解情況嗎,沒有別的意思。”政工股長連忙拿出一副安撫的口氣。
“這叫了解情況嗎?一上來就質問我。好像和犯人說話似的
”馬盛利反倒來勁兒了。
“那麼你路過那兒幹什麼去了?”我耐著性子。
“我找我的褲子去了! 那天晚上我把褲子洗了,晚在球場那 兒了,我的宿舍塌了,我光穿著條褲子跑出來的。”
天下真有這麼一種人, 就是再沒理的時候,也覺得自己受了一 委屈。馬盛利滔滔不絕,一副正義在握,真理在胸的樣子,理直 氣壯地說:
“那時候的特定環境你們根本不知道,房子塌了,到處是死人,傷人,誰管誰呀,根本不像你們在北京想的那樣,死個人,多大事兒似的,我們這兒死人多啦。”
一直沒吭聲的小祥忍不住了,厲聲打斷他:“你知道不知道吳隊長是怎麼死的?”
馬盛利斜了小祥一眼,不客氣地說:“是你知道還是我知道?他是出血過多,下肢傷口感染,引起高燒,造成心力衰竭,導致
今盛利侃侃而現做著純粹內行路闡述。陳小作跳起粉紅著臉罵道:“你還算人嗎!吳隊長就不值你一條破褲子?你還是醫生呢,你連人都不配當!”
馬盛利開始嚇了一跳,繼而鎮定下來,皺起眉頭,以一種居高臨下的不屑的口氣,擺擺手說:“坐下坐下,別像打架似的行不行,這可是工作隊找我談話,告訴你,嘴巴乾淨點。”
“我就說了,你不是人!”小祥把袖子都把起來了。
我覺得沒有必要讓他們吵起來,便站起身說:“好了,今天就談到這兒,馬盛利,你可以走了。”這幾乎是用了對待犯人的口吻,馬盛利愣了半天,卻沒能發作,沉著臉走了。
八分場的政工股長沒想到會是這麼個僵局,惶然不知該如何善後了。見我板著臉一言不發地收拾著桌面上的材料,不好說什麼,便轉而埋怨小樣。
“你也太沒經驗了,談話哪兒有這麼談的,這件事,就是再大的錯誤也是人民內部矛盾,怎麼能出口傷人呢。”
“人民內部?”小樣梗著脖子罵了一句難以形諸文字的髒話,然後說:“我根本不把他當人看。”
小祥,說實話,我原來光是以為你生性老實、勤快,又特別拘束,沒想到你也會這樣骨梗激烈,說出話來也這麼噎人。哦,我想起來了!你曾毫無懼色地要獨自闖入那漆黑泥濘的三十里長堤;你敢於一個人騎腳踏車往返幾百裡到唐山去,所有這些,連同你那麼熟練地罵出來的髒話,又提醒我注意到你和我們這些在城裡長大的青年存在多麼大的差別,你畢竟有著非常粗野非常強悍的一面。
離開政工股的防震棚,小祥氣鼓鼓地不願說話,我主動問他:“你看該怎麼辦?”
“媽的,清河水就餵了這群軟骨頭,一個大師傅,一個醫生,沒人敢得罪。”他答非所問,而且矛頭所指,似乎也轉移到政工股長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