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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孩子了,他跟誰都沒說過,連政府都不知道。所以他把這個秘密一說出來,他那眼淚珠子往下一滾,我們就知道這小子準是活不成啦,他準是知道自己沒救啦。唉,可惜呢,他說他還沒見過他那閨女哪。這小子的心眼兒挺不錯,模樣也挺招人。好人不長壽啊。我看出來了,他是真不想死,他是太想能活著出去,出去找他的老婆孩子,可錯呀。”
毛京死了。
為了再看一眼毛京的足跡和遺物去尋找遠在天邊的採石場,我是在那個刑滿釋放的犯人帶著噩耗的第二天啟程上路的。那時天空中隱約飄著雨,雨漸漸瀝瀝帶著鹹味,不見太陽。
初冬的採石場看上去非常單調,單調得有幾分荒涼。山腳下婉蜒著早已變成鏽色的紅磚圍牆,圍牆上盤桓著黑色的電網,青灰色的天空襯著青灰色的山崗,我幾乎想象不出毛京那樣一個多感而透明的性格,在這樣刻板、肅殺的環境中,怎樣了得。
這裡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管教幹部們聽到毛京這個名字時神情冷漠,由此我更加明白了毛京死時的孤獨。他就那樣孤獨地無聲無息地去了。沒有遺物。
只是在我返程的時候,一個上了年歲的幹部站在採石場空曠的路邊,他銜著一隻奇形怪狀的菸斗,看著我從面前走過,長嘆一聲:
“忘了他吧,人死如燈滅啊。”
十幾年過去,這聲長嘆一直在我心中留下經久不息的迴響。我知道,一個青年來到世上,後來他不幸,後來他死了,後來人們把他遺忘,沒有任何悼念,談不上身後衰榮。這是個多麼平常的故事,也許任何一個導演都不會滿足於這故事的簡單和原始,任何一個導演都要把這故事的主人公描繪得更完美更豐富更戲劇性,我滿心以為他也喜歡了毛京,願和我一同回顧,因此相聚與謀,其實他有他的看法和盤算,這些天倒是我一直在自作多情。
怪不得我常常覺出這個世界已經老了,在這世界上掙扎跋涉的人們已是風霜滿面,塵垢滿身,已經讓虛偽、欺詐,貪慾和冷酷素得麻木。當這時我回想起毛京,我青年時的夥伴和戀人,想起他那天真明亮的雙眼,他的純潔無邪的靈魂,就禁不住感動得熱淚迸流。
他是那樣一個絕頂聰明、富於激情,又柔弱如水的青年,他跳舞跳得真浪漫。
他多像歌德筆下的那位詩一樣的少年,所不同的是少年維特由於愛的絕望而喪失了生活的力量,導致心靈的枯死和肉體的自滅,而毛京則把一線遙遠的溫暖看得那麼迫切和重算他是帶著對也沒和未來的願花購銀牌椰風擊白。
導演有四五天沒露面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肖琳疲憊不堪地回來了,她帶回一張四天後的火車票。我們擠在悶熱的廚房裡,我燒飯她替我搖著扇子,我說我知道北京火車票非常難搞,上次路過火車站還看見公安局約正在抓、“票員?..但肖琳似是另有心事,神色不屬沒有談欲。晚飯的氣氛也莫名其妙地有些沉悶,我看出她吞吞吐吐欲言不言食慾不振,於是笑問:
“想你愛人了?他什麼時候回國?”
肖琳也笑笑,卻笑得吃力而且無味,她放下手中的筷子,遲疑著說:
“今天,今天中午,孫導演請我到新僑飯店吃午飯”
“啊,我說你現在怎麼吃不下了呢。”
“他們製片廠的一位副廠長也去了。”
肖琳嚴肅的面孔使我緊張起來:“是不是,我的劇本不行?”
“嘔——,差不多吧,孫導演是說了這個意思。”
“已經決定不用了嗎?”
“用還是想爭取用,但是得做較大改動。孫導演這幾天已經著手幫你改了,他是希望你能同意”
“他改了什麼?如果要我同意的話,為什麼不當面和我商量,而要請你去?”
“他要你同意由他和你一道擔任這部片子的編劇。”
“什麼?”我愣住了,剎那間似乎也明白了。
“當然,著名的排列上,還是你在前面。”
我幾乎說不出話來,看來在今天的“工作午餐”上他們已經聽起來幾乎是別人對我的一種恩賜。我儘量剋制著問:“那位副廠長呢,他是什麼意見?”
即便我不問,肖琳也要說到製片廠的這位領導了,“副廠長說,孫導演在怎樣提高劇本質量方面確實動了很多腦筋,不但和原作者多次商討主題和情節的安排,4他說, 名字還是原作者排先,稿酬怎麼分配可以商量,錢是小事。孫導演的修改本這位副廠長已經看了,他覺得修改本融進了孫導演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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