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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給老程。
我本想把我的一生都寫出來,把幾十年的那點可憐不足道的拳拳之心都一瀉無餘地傾倒出來,但我沒有,只是非常簡短也非常鄭重地,把那個突然冒出來的,或許也是在不知覺中醞釀了的念頭告訴她。
信寄出去了,我徹夜不眠,囚犯似的等著宣判。
星期一,是醫院探視的時間,可老程沒來。
星期三,又是探視時間,她還是沒來。
星期五,沒來。
星期天。她來了。
病房裡人多,她和我寒喧,閒扯,卻閉口不提那封信。到了晚上快六點了,來看我的人一撥一撥都走了,她才坐下來。
“您那封信,嘔,我同二勇說了。”
“哦,”我點一下頭,想盡量做得輕鬆。
“您喜歡他,想認個乾親,是好事。可要和他一起生活,他一時可就做不了主了_這不是一聲乾爹幹爺爺就能算完的事,將來您的生老病死,他得負責任。這麼大的事,也得徵求他父母同意啊,二勇是個孝順孩子。”
這話,當然是沒錯的,甚至也沒流露出一點可否的傾向來,可我卻如同被判了死刑似的,知道這事是不行了。我的盼望,不過自作多情罷了。
老程自然要往寬處開導:“其實咱們區裡養老院的條件很不錯,國家對孤寡老人是很關心的,您完全可以”
“不,我不去養老院。”
我沒有老。我還有事情於,我是青年餐廳的顧問。我明白國一家對我不錯,就更得盡一番綿薄之力,以為報效。我不去養老院!
老程走了,一連幾天我心裡又委屈又煩躁,我的生老病死,我管巴會負高不打算拖累任何人,如果僅僅需要個年輕力壯的人來服侍晚年的話,那不如請個保姆好了。我獨身生活了幾十年,溫飽自理,沒什麼難處,我只是想和我的孩子在一起,我害怕一個人孤零零地活著,也害怕一個人孤零零地死。
有時候,你真會覺得活著比死更費勁兒。可假使我去死,那必定會給那些對我好的人帶來麻煩,那麼還是活著吧。也為那青年餐廳活著吧。
老程又來看過我兩次,談我的病,談青年餐廳,談北京的天氣,以及風花雪月之類,不知有意無意,我們象約好了似的,閉口不談二勇。
敏芳。對你的上帝、你也許至今仍能獻上最虔誠的靈魂可我不知道,一個終生為造化所忌的人,是否還願意永遠抱著那全無應驗的信條不放。如果真是“心誠則靈”,那早該靈了。可大慈大悲、普渡眾生的菩薩啊,一輩子就沒給我好臉色!
九九八十一難,什麼時候是個頭呢?我千辛萬苦地跑回來,沒有錯,不後悔,可誰想得到會有那麼一場無妄之災?要恨,只能恨我的命吧,這個倒黴的命!
所以難怪,在福星降臨的前一分鐘,我也想不到還會有峰迴路轉的一天。就彷彿是吮地一聲,我的生活,我的餘年,就在一個猛然的轉折中決定下來了。大前天傍晚,老程又來了,帶著一臉不同尋常的興奮,她幾乎是一進門就對我笑道:
“老先生好點嗎?您的孫子叫我來看看您。”
這竟是真的,二勇的父母回信了,同意他認我這個爺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有其父必有其子,反之亦然。養育二勇的父母啊,我這孤苦零丁的老頭子沒什麼好說的了!
“您以後怎麼過呢?叫他到您家來,還是您搬到他那兒去?”老程問。
“都行,孩子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
老程作主,“依我看,不如您搬過去。”
“行”
我又想起那個測字先生的話了:遷,主遇難呈祥。
“老先生,我還有句話,先擱出來,當不當您自己斟酌:您的東西,錢,還是您一個人的,別往二勇那兒拿。”
“怎麼?”
“我也要替二勇先想一步。不用瞞您,現在咱們這個社會上,好人難當,總短不了那麼幾個長舌頭,備不住滿世界傳風播雨,說二勇為財認親,是想圖便宜,孩子臉皮薄,別委屈了他。”
“行。”這事我當然胸有成竹,“你們放心,我自會處置。”
“那行了。”老程笑笑:“你們爺倆的家務事,我清官不斷,回頭您出院,我叫您孫子來接您。”停一下她又壓低了聲音說:“我得祝賀您,賀您有眼力,跟這孩子過,保險沒錯!”
我要出院!
就在今天下午,我把出院的手續都辦齊了,正在要走沒走的.當口上,青年餐廳的同事們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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