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第1/4 頁)
,冒傻氣!”
媳婦不理他,又說:“爸,回頭得空兒,好好跟我們扯扯外面的事,反正這輩子咱也出不了國了,眼見不著,耳聞也是福氣。”
我笑笑,說:“那好,我跟你們扯扯外面的事,奇事多著呢。你們給我扯扯大陸的事,咱這北京,我都眼生了,都摸不著道了。”
媳婦說:“爸,我們還真沒料到您這麼急就回來了,我們倆原先還合計呢,想勸您搬到日本去,然後讓孫子到您那兒自費留會經年德月的再想法把我和小成也辦出去投親靠友,咱們不就能在外國團圓了嗎,那多好。”
我愣了半天,說:“美不美,家鄉水。外面看著好,可咱們住著不舒服。你們不知道,我這半輩子,就好象一直在外頭跑單幫,如今回了家,才真正覺得安穩了。”
IL十埋怨媳婦:“爸都回來了,你還說這些有什麼用。你別看外國人一個個的都挺闊,幹起活兒來可得玩兒命,不玩兒命解僱你。要講舒服,還是中國好。”
我說:‘欺是這話,年輕時有把力氣,還能活一天樂一天,到老了,那個認錢不認人的地方,誰管你呀。老人最慘。這邊呢,再怎麼窮,是我的家鄉,有我的親人,我為什麼不回來養老?”
他點點頭,“那當然了,小日本有什麼好的,那麼多人擠在一個小窄條上,誰還愛湊那份熱鬧去。甭說別的,咱們中國,光賣地方,一畝地十萬塊,這錢就老了去了, 不信算算,比日本保 險富他媽一倍,你說還比什麼吧,比人,咱也是世界第一!我頂 看不上那號崇洋媚外的。”
媳婦翻翻白眼,問他:“你給孩子洗完了沒有?”
“洗完了。”
“洗完了不趕快擦乾淨,論‘砍大山’,你才是世界第一!”
話就這麼岔開去了,時間確是很晚,孫子吵著伯明天起不來床誤了上學,於是收拾睡覺,一夜無話。
開頭幾天過得很快,白天,一家人各自上班、上學、上幼兒園,只剩下我一個人,但我並不覺得寂寞,我願意各處走走,買報紙看,吃北京的風味小吃——炒肝、豆腐腦,滷煮火燒,還有焦圈、薄脆、大麻花、糖耳朵、艾窩窩,一樣小吃就是一個古老的故事已吃完這些“古蓄’,再瞧瞧充影;我也得快煮熟悉今天的生活。晚上照例叫家裡人給我說說,說北京這幾十年的沿革變遷。
不過,媳婦倒更有興趣獵奇外面的事情,彷彿那是一個百談不厭的話題。
“爸,聽說在國外一個星期能蓋起一座摩天大樓來,真事假事?”
“我沒見過。”我真的沒見過。
“窮人也騎摩托車?”
“摩托車,那倒多。”
他們有時也問:“爸,您在外面用什麼牌的彩電?幾時的?”
“十八時,美國貨。”
“冰箱呢?”
這些天,於街談巷議之中,我也粗知了些北京的時尚:家用電器,是人們頂注目的東西。彩電、冰箱、洗衣機、摩托車,這幾大件成了富裕和小康的公認標誌,但除了洗衣機之外,兒子的家在這方面還是個空白。媳婦常常說起她的某同學、同事、朋友或者其他什麼熟人在海外的親戚寄了多少錢回來,買了什麼牌的冰從多少時頗彩色見功能的洗衣機之類的事,雖不題破,_意思我是明白的。照理,做為父親,從孩子六歲起就沒有盡到養育的責任,如今是應當補還的。於是我買了彩電、冰箱,還買了臺電風扇,但是對他們最眼饞的摩托車,出手就不得不猶豫了。我的錢不多,六十多歲了,也難再有作為,我得留下點錢來養老,不能再拖累孩子們。
可是聽到媳婦仍然不斷說起她的同學、同事或其他熟人得了外財的事情,我心裡總是惶然,自愧不能讓他們滿意。
地扎糊夜不分在左鄰右舍中仿人緣似乎不夠提,家裡平時難得有客。街道上那位姓程的女幹部倒是來過幾次,幫我辦了落戶口的手續,還問我生活上有什麼困難。
我因為發覺孫子每天在過道里搭床睡覺越來越有煩言,所以斗膽提出可否幫助找到一所三套間的房子,老程做了一通北京住房如何緊張的解釋,最後還是答應盡力去辦。
敏芳,那陣子我只想你,一有空兒就想。我心裡害怕,因為不知什麼緣故,客居海外四十年後,在自己孩子的家裡,我仍然有種半是主人半是客的感覺,也許你能體會這是為什麼。
老人啊,老人總是討人嫌的,總是累贅啊!
不然,兒子和我之間的話何以越來越少?媳婦何以常常無端發脾氣?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