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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仲洲很不情願地鬆開懷中的妻子,伸出手抓過床頭櫃上的電話聽筒:
“喂,哪裡?”
對方一句回答,就使黃仲洲神情大變,嘴裡一連串的“嗯嗯”聲。
“是,我立刻就來。”黃仲洲放下電話,臉上不無激動神色。
“是總統打來的?”敏感的白玉婉已猜到這是誰打來的電話。“深更半夜還叫你去?有什麼事這般緊急?”
“喂,你早點休息吧,我去一下就來。“黃仲洲關切的望了妻子一眼,伸手摘下衣帽架上那件發來不久的少將軍銜的呢子軍服,小心地穿在身上。
黃仲洲走出博物館大鐵門時,一輛嶄新的美國“凱迪拉克”高階轎車已停在門口。他認得出,這轎車是美國總統送給蔣介石的禮物。用這轎車來接他,實在使黃仲洲受寵著驚。這輛車對別人來說,不要說是坐,就連看也要離得遠一點。
車子飛快從南京鬧市駛出,空蕩蕩的馬路很少有行人,只見一幢幢黑乎乎的房子很快向後退去。黃仲洲心裡很不平靜,腦海裡閃過他追隨這位總統的一幕幕往事
早年,黃仲洲在國立藝專讀書,專修繪畫專業。他有一位表兄在蔣介石的侍從室做事。黃仲洲在南京沒有什麼親戚。星期天、節假日常同表哥去玩玄武湖、燕子磯,平時也常通通電話。表哥發現黃仲洲聰明、能幹,有心想提攜他。
一次,表哥突然打來電話,話筒裡聲音顯得很激動、亢奮:“仲洲,你想見見蔣先生嗎?”
“哪一位蔣先生?”
“蔣介石喲,我們侍從室都習慣稱呼他為先生。”
“去見他?!”黃仲洲感到很意外,不由得激動起來,“怎麼個見法?”
“後天蔣先生要在中央訓練團對學員演講,我可以帶你進去。”
“好喲,”黃仲洲一衝動,就滿口答應了,“後天一早我到你住的回龍橋宿舍來。”
儘管當時社會上流行著對蔣介石的種種說法,但黃仲洲認為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不愧為青年領袖。去見見自己崇拜的人,是求之不得的機會。去!誰知,在宿舍走廊碰到了同學石亦峰,他遏止不住內心的喜悅對他說:“亦峰,後天去明孝陵野外寫生我不去了,你代我向潘先生請個假。”
“為什麼?你要去哪裡?”
他就神秘地壓低聲音附著對方耳朵說:“去見蔣介石,聽他的演講。”
“什麼?”石亦峰大為吃驚,馬上斬釘截鐵地說:“你不能去!”
“為啥?”
“不能去就是不能去。仲洲,你要聽我的忠告。”
石亦峰是他們班的班主席,在同學中很有威望。黃仲洲也很聽他的話,兩人有很深的友情,可稱莫逆之交。
那時,校園裡形成了關心國事的政治氣氛,越來越多藝術系學生從談論藝術至上、服飾髮型、女人和性轉向談論國家民族的命運。因為天空已瀰漫著戰雲,日本不久就要侵略中國。
石亦峰來自浙江金華農村,經常在同學中悄悄宣傳馬列主義,認為只有共產黨才能救中國。還常把一些油印的地下刊物給黃仲洲等同學傳閱。黃仲洲受他的影響,思想也比較激進。雖然明知他可能是中共地下黨員,還是樂意和他接近。
現在,聽他一番勸阻,也覺得自己太魯莽了。去見蔣介石,聽他的演講實在沒必要,這一去,就意味著他的政治傾向倒向蔣介石一邊了。同學們會對他怎樣看法呢?他猶豫了,終於沒有去成。
幾天後的星期日,黃仲洲在莫愁湖茶室同表哥一起喝茶,表哥很生氣地責備他:“你怎麼可以失約!那天害我為了等你,自己都遲到老半天。蔣先生還問我為什麼遲到。”
“真對不起!那天我有課,請假請不準。”黃仲洲信口撤了個謊,心裡卻老大過意不去。表哥對他是一片誠心的,怎麼能讓人家為難。
“你乾脆退學算了,到侍從室來當文書。”
“這”黃仲洲猶豫了,半天回不上話。
到侍從室幹事,無疑是個美差。別人是求之不得,可他有表哥舉薦。他一下離開藝專,實在有些捨不得,因為不光畫室裡有那麼多西洋名畫和希臘的石膏像,還有他朝夕相見的初戀情人白玉婉。
“表哥,我同父親商量一下再說,好不好?”
黃仲洲出身書香門第,對父母極盡孝道,事事要請示父親,父命他從不敢違抗。父親一生從事文物考古研究,很看不起官場追名逐利這一套。因此,他寫信給父親,說自己準備退學跟表哥到侍從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