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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凡把他讓進客廳,看到她步態蹣跚的樣子,他不由自主地想去扶她。
在沙發上坐下來,他先開口說:“我打聽了,季虹分到市模範監獄去了,是個對外開放的監獄,勞改系統的先進單位,各方面都會很不錯的。過些天她可能就會有信來。”
“啊,我知道了。”宋凡臉上浮上一層感謝的笑容,笑得很艱難,“上午你們公安局有個段副局長來和我談了,你知道他嗎?好像是才提起來的。”
他點點頭,隔了一下,遲疑地問:“萌萌有信來嗎?”
“有的,來了~封。”宋凡停下來,聲調有點兒打顫,“她,不管我現在這樣的身體,這樣的心情,一甩手就走了。過春節,過春節也不回來,我這是幹什麼呀”她終於忍不住,用手掩住眼睛,啜泣起來。
“阿姨,”他勸慰地說,“年輕人行事,是喜歡一跺腳圖乾脆的,不過上分校不是壞事,您別太難過。”
“我是知道她的,她是什麼一意孤行的事都能幹得出來的,她連春節都不回來,說要留在那兒看攤兒她根本不想回來,我死了她也不會管!現在家裡常常就是我一個人,沒有人來管我。”宋凡用手絹擦著浮腫的眼睛,抽著氣,顯得很虛弱。
“我去找她,看她,我們今天放假了,補春節的假。我明天就去,萌萌會想念您的,她懂事。”
這是他早打算好的主意,他一定要去看她,代表自己,也代表來阿姨和施伯伯。大家是親人,親人是應當互相關心、互相交流的,互不關心和缺乏交流的關係是脆弱的,是難以在共同生活中的各種矛盾里長期維持的。他要去看她,帶去愛的溫暖,也帶去家庭的擁抱,不管她是在總校還是在分校;不管她將來分配到什麼苦地方、窮地方;不管他們會不會成為牛郎織女,他們一定都會找到共同的追求和樂趣,“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他們會過得很好,很幸福,他們是能夠得到幸福的人!
他離開萌萌家的時候,來阿姨拉住他的手,她只在三年前他開始和萌萌交朋友的那會兒這樣拉過他的手,“我知道了,你坐監獄是為了我們,你是一個好孩子,你要是能原諒阿姨,就搬回來住吧·”
啊,她知道了。
不,他現在已經有了住的地方,養蜂衚衕的招待所一間九手米的單間,很不錯,有暖氣、有開水、有食堂,一個星期還可以洗兩次澡,離單位又近。只是公家每天得出三塊錢的房錢,所以不能賴著長住。過些日子他就要搬回西夾道,和王大爺一家接著做鄰居去了。他會常來這兒看看施伯伯和宋阿姨,常來幫著他們做事情,但是他並不想再搬回來,至少現在不想,以後?以後再說以後吧。
他回到招待所的時候,傳達室給了他一本書《普希金詩選),書裡夾著一張字條和一個牛皮紙信封。
“你們單位一個女的,高個,挺漂亮的,找你你不在,就把東西放這兒走了,裡邊有條子。”
他道謝,上樓,進了自己的小房間。
先看嚴君留的條子,字寫得很潦草:“志明:
火車就要開了,我不能再等,書還給你。夾信的這一頁上那首小詩,我看時掉了淚,不是為詩,而是為我自己,你知道,我本來不是個輕易掉眼淚的人。
我這次回北京是把春節補的假和今年的探親假加起來了,大概得二十來天,主要是為了辦辦調動的事。我媽媽已經幫我聯絡好了,北京的鐵路公安處同意要我。鐵路系統,戶口也好解決。我猶豫再三,決定還是調回去,離家近點兒,好在沒出公安這個大門,你知道我是熱愛這個職業的。我要走了,以後,恐怕相見時難了。我把那首小詩錄下,做為臨別寄言,送給你。
另外,市委組織部給處裡發來一信,是給徐燦,順便帶來。
嚴君匆匆。“
他從書裡又抖出一張白紙,上面是嚴君清峻整潔的字型,工工整整地錄著普希金贈別女友的那首小詩:
“我曾經愛過你;愛情,也許
在我的心靈裡還沒有完全消亡;
但願它不會再打擾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難過悲傷。
我曾經默默無語、毫無指望地愛過你,
我既忍受著羞怯;又忍受著嫉妒的折磨;
我曾經那樣真誠、那樣溫柔地愛過你,
但願上帝保佑你,另一個人也會像我愛你一樣。“
他的心顫抖起來,嚴君,是個多好的人!生活,把那麼多好人安排在他的命運裡。他高興,高興了又有點兒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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