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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你不該叫胡適之,該叫‘往哪裡走?’還有,我今天當著面給文言文說一句好話,如果家裡來電報,說你父親死了,叫你趕快回家奔喪,看這白話文多囉嗦呀?如換成文言,只需四個字,‘父亡速歸’。哈哈哈!”
辜鴻銘只管靠在椅子裡吸菸喝茶,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待過足了煙癮,劉二來喚他時才緩緩地起身。臨走前,他古怪地盯了胡適一眼,又用英語說道:
“你不該狂!我讀過你用英文寫的文章。”
他不滿地搖搖頭,意味深長地說:
“如果哪天我有興趣見你,你可來府上看看我用英文寫的《尊王篇》和《春秋大義》,也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維多利亞時代的文風。”
胡適並沒有氣餒。他是個具有多重面具的人。如果說一心做聖,又率性狂為是他的脾氣,那一遇壓力就要反彈更是他的性格。他自認為對墨家學說已爛熟於心,但還是全身心地備起課來。他知道還有一支與他年齡相仿又學問紮實的勁旅在等待自己,他必須征服他們的挑戰和反抗,直至最後征服北大,征服整個中國思想界。
可是越急於成功就越緊張,越緊張就越容易出醜。胡適的第一次哲學講座就讓他出盡了洋相。
那一天也真不湊巧,章士釗、馬敘倫的講座與他同時舉行。他先被章士釗的氣勢震住了,章氏早年留英,主攻邏輯學,“邏輯”一詞就是經他在《國風報》上直譯而來的。在此之前學界都譯為名學和倫理學,或仿日本譯為理則學。那天海報貼出後,真不知從何處湧來這麼多學生?教室裡門戶為塞,坐無隙地。翌日,移到大教室,可坐四五百人,仍擁擠如故。最後連窗外和走道上都站滿了人,據說北大開校外旁聽生之先例由章氏始。章士釗就是在這種氣氛下,口若懸河,從容不迫地講起他的《邏輯學指要》。
而馬敘倫呢,則是專吃老莊飯的行家。這位後來被胡適耿耿於懷地劃入“溫州派”的大學者,是溫州碩儒陳介石的高足。講起老莊真是亦莊亦諧,妙趣橫生,常會仰起頭進入一種類似逍遙遊的忘我境界。
胡適就是在這樣一種心理壓力下走上了講臺。開始聽課的也不算少,連不是哲學系的傅斯年也來傅斯年可是當時全校學生公認的“無冕之王”,在同學中學問絕對第一,顧頡剛也只能屈居第二。聽說傅斯年來聽胡適之了,對面馬敘倫那邊就溜過來一大群學生。瞧他那副派頭也越來越像黃侃了,穿一身寬袖大褂,手裡還搖著一把蒲扇。傅斯年見大家都等他發話,詭譎地瞟了一眼講臺,對顧頡剛、馮友蘭和毛子水說:
“我是來看胡適之胡說些什麼的,千萬別當真!”
胡適也隱隱地感覺到教室裡的躁動聲,他終於聽到了一些不愉快的議論,思緒馬上煩躁起來。
“聽說他是靠用英文翻譯孔子和墨子才當上博士的。”
“此人除了膽大皮厚,別無任何學問!”
他突然想起了在康乃爾大學第一次選修講演課時的情景。那是1912年的夏天,在這以前他已有多次公開講演的經歷。可是當他被教授叫上臺練習講演時,魔鬼突然纏住了身心。那天雖然是盛夏,他卻開始渾身發冷,顫抖不止,人必須扶住講臺才能說話。他隱隱覺得這種感覺又開始襲來,講話也開始結結巴巴,可是今天的胡適已不是當年的無名小卒一種強烈的領袖意識使他很快鎮靜下來,他自信有極好的表達能力,能鎮住臺下那幫狂妄無知的年輕人,並把另外兩個教室的學生吸引過來。
命運真的和初來北大的胡適,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幾天下來,聽課的學生竟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班長一人班長是位老實人,見胡適問他為何不走,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學生如果再走的話,就沒人幫先生解圍”
胡適真是感嘆啼噓,差點掉下眼淚。他又鼓起勇氣,問了一個最令他傷心的問題:
“他們為何都不愛聽我的課?”
班長也鼓起勇氣,說出了老實話:
“大家覺得好像是在聽外國漢學家講中國學問,雖然也有些觀點為我們所未想到,但終究不見其大,也不合中國人的人生標準。”
胡適終於悲涼地垂下那顆驕傲的頭。他發現了自己的一個毛病,在內行面前一開始似乎都不夠自信。不過他沒有洩氣,而是抱來一大摞章太炎和國粹派的書,從此閉門謝客,日以繼夜地潛心研讀。他發誓要憋足全身力氣反彈,他終於選準了一個雪恥的突破口,那就是他的——“哲學史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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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秋風四起,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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