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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曉得白禮文教授住哪點?”見二人遲疑,忙說:“我是大土司派來送東西的,要見白先生。”他一指馬背上的東西,又說了土司的地名。錢明經打量來人,沉吟了一下,料得不會給白先生惹麻煩,便告訴了進村路徑。那人稱謝,上馬而去。
惠枌和士珍說了一陣話,這時走過來問是什麼人。集上已有村民在指點,說像是遠地瓦里土司家來人了。土司如同土皇帝,大家有這樣一點模糊印象,不去深究,各自回家。
似要證實金士珍的話,接著幾天,錢明經安穩在家,沒有出去活動。他只用兩週時間,寫出五篇唐詩短論,又寫了幾首新詩,自己頗為得意,拿給惠枌看。惠枌本不想看,經不住他苦苦哀求,勉強拿在手中,看了幾行,不由得一口氣看完,隨口說:“關於王維的這點意思,很讓人——”未說完停住了,目光停在一首新詩上。題目是“小村夜月”,最後兩行是:“只一盞搖曳的燈,照著我孤零的身影。”惠枌不覺抬頭看他。
“惠枌,我知道你想什麼。”錢明經道,“你想的是,錢明經孤零?笑話!他拈花惹草熱鬧著呢。是不是?”
“你錯了,我想你確是孤零的,因為你只愛你自己。”惠枌放下稿子,仍舊補襪子。
錢明經有些詫異,隨即一笑說:“這就是知夫莫如妻了。這稿子還有別的用處,你能想象?”“沒有興趣。”“那我出去了。天黑回來,不會讓你只有一盞孤燈。”他的口氣很有諷刺意味。惠枌並不在意,心想,真的,其實誰不孤零?誰,心底不是冷的,需要人來捂熱,誰心底不是渴的,需要滋潤。一針紮在手指上,忙用紙拭去血滴,怕弄髒襪子。
錢明經拿著稿子走出門來,他要為升教授去打探訊息。目標是江昉和白禮文家。順路先到李漣家,送詩集。詩都寫在草紙上,還是惠枌手釘的。李漣家在寶台山腳,豬圈雞窩都是以山腳為牆搭出來的。兩扇白木門虛掩,明經正要推門進去,忽聽見一陣誦經之聲,又有香燭和酸菜混合的氣味,知是李太太在聚會。躊躇了一下,還是推開門,見有四五位婦女坐在院子裡,李太太也在其中,低眉合目,發出高高低低的聲音。據說她們唸的是密宗的一種經,明經一直懷疑密宗是否承認她們。當時李漣正在敞間看書,房東在醃菜,大家各行其是,互不相擾。“文漣。”明經叫了一聲。李漣抬頭,忙迎了出來,苦笑著向院中掃了一眼,說:“外頭坐,外頭坐。”明經交了書,說:“多提意見。——你忙你的,一會兒還要做飯,是不是?”李漣道:“自從沒有了之芹,這可不就是我的活!憑良心講,太太是個能幹人,只是——”說著苦笑。
明經的下一個目的地是江昉家。一路思忖幾個被提名人的情況,自覺很有優勢。江昉的房間在樓上,十分狹小,一扇窗對著寶台山,不多的書籍分門別類,擺得整齊,此時江先生正伏在煤油箱搭的書桌上工作,滿案紙張和攤開的書。錢明經鞠了一躬,坐在對面,拿出一盒駱駝牌香菸獻上。
江昉眼睛發亮,接過了,說:“你可真有本事!”忙不迭劃火點燃,深深吸了一口。
江昉很瘦,臉上紋路深而闊,眉毛很濃,幾乎遮住眼睛。他正在寫一篇關於九歌的文章,是他的《中國上古文學史》的一部分。
明經看著桌上的文稿很誠懇地說:“關於九歌的作者,各家意見不一,我看江先生的說法最為可信。”
江先生享受著久違的好煙,似聽非聽。過了一會,把煙戳滅,放在一個瓦碟上,存著等會兒再用,怕說話間燒著浪費了。“有什麼訊息?”問了一句,不等明經回答,自己先說道:“南昌失守後,我軍反攻,說是收復了飛機場、火車站,到底怎樣了?現在報上訊息有點難以捉摸,得學會看報。”
明經敏捷地說:“看報看字裡行間,這是中國老傳統了。”他不想多討論時事,把幾篇文稿遞上。“暑假裡偶然興之所至,您看看有意思沒有。”江昉接過隨手翻著。他喜歡聰明人,很欣賞錢明經,認為他很有才氣。有才氣又不懶惰,就很難得。不過明經攬的事也太多了,可不攬這些事,哪兒來的駱駝煙呢。
“你關於宋玉的研究,很站得住的。系裡要推薦你。孟先生是贊成的,只是關於甲骨文方面要有人推薦,當然是白先生最權威。系裡討論時希望他不反對。”這位白先生是一位奇人,錢明經渾身解數使用不完,惟獨每次和白先生打交道,心中總有些嘀咕。
“不管怎樣,要去看看白先生。”明經自忖,口中卻說,有文章在隨他怎麼說。
“估計不會有不同意見。”江昉看看瓦碟,說著拿起那半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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