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4 頁)
中盪漾,一股潮溼莫名所以的氣味和張國榮的死訊一起在城市上空迴旋。事後我意識到,那是磁場即將發生改變的味道,預兆的味道,世界陷入瘋狂和混亂的前兆。
有什麼不對了。
之後的1星期裡,全香港,全中國,乃至全世界聽過他歌的人們所做的,無非是在用各種語言和方式問:“為什麼?”
我在酒館裡喝到深夜的時候也會太息著問相熟的朋友:“怎麼會這樣?”
即便這不是作為記者,而是我私人在問問題,除去當事人之外,也沒有人能夠回答。
我失語的朋友在這樣的情況下遇見我,他繞過桌子向我跑來,一屁股坐在我和一堆啤酒瓶對面。
“發現我有什麼不同了麼?”
我注視他良久,他一副沒有睡好的樣子,臉上還有道黑,彷彿是抹了塊灰在上面,或者是走路撞了牆。但是確實是有什麼東西不太一樣了,他的目光不再遊移不定,那種恍惚和窺看夢境的表情似乎在一夜之間就被一掃而空。
“你你能夠問問題了?”我恍然大悟。
“對了。”
“什麼時候恢復的?”
“就在他跳樓之後。”
有什麼確乎為之改變,從2003年4月1日6點35分那一瞬間開始。
你可以說這一切只是個巧合,但是我寧可相信這是蝴蝶扇翅效應所致。這個格外敏感的靈魂的夭折導致有什麼事情在暗中發生了改變。
我的結論是,張國榮的踴身一跳勢必對世界造成某種影響,這些後果將在之後一點一點顯露出來。
不相信麼?走著瞧。
* * * * * *
4月1日過後,張國榮佔據全國各大報紙頭條及娛樂版不到1星期,很快,SARS便取代了他的位置。
一開始,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這場疾病會影響到我們。廣東和香港地區的疫情一直是一個遠在南方的統計數字,換句話說,我不相信自己晨昏顛倒、呼朋喚友、提問不斷的生活方式會有所改變。
更何況,2003年的春天是一個比往年更加雨水豐沛的季節,沒有理由不相信,這會是我們在21世紀遇見的最美的一個春天。事實也確實如此,迎春、桃李、海棠次第盛放,山毛櫸嫩綠的樹葉在陽光下閃亮,天空湛藍,空氣裡浮動著溫暖的春意,纖細的光線如光亮無比的蜘蛛絲一般隨風蕩進清晨的視窗。我正準備在戶外和啤酒一起度過所有暮春和初夏的夜晚。
坐在紙箱上想起瘋了的朋友們(4)
但是整個輕鬆愉快的氣氛在4月20日之後一掃而空,如同我和張國榮一同消失了的那部分青蔥歲月。
SARS彷彿在一夜之間進入了這個城市,而我親眼目睹了它的來臨。
4月25日,當我從地鐵中鑽出地面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正處於本市最繁華的商業地段,這裡已經被改造成為一條步行街,兩邊是巨大的商廈。任何時候這裡原本都應該都是萬頭攢動,人來人往。但是,在4月25日下午5點的時候,這條街上所有的商店都門可羅雀,路上的行人不超過20個,而且個個都如臨大敵般地戴著口罩。
這景象還不算怪異,之前在路上,我還曾經看見一個駕駛跨鬥摩托的人一閃而過,臉上儼然戴著一個軍用防毒面具,讓人疑心自己身處戰火連天的伊拉克。
天空陰雲密佈,我偶爾抬頭,看見身邊3米處燈柱的水泥平臺上站著一個黑衣男孩,他一手扶著燈柱,昂首望天,這是我一生中見過的最美麗蒼白的臉龐,肅穆陰鬱,如同文藝復興時期義大利畫家筆下的天使——但這並不是真正讓人覺得驚訝的地方。最奇特的是,他的背後伸出了兩隻火紅的翅膀,那巨大的翅膀上的羽毛在風中顫動,彷彿隨時可以振翅欲飛。
整個情形太過詭異美豔,我魂飛魄散,半晌才撥出一口氣來。
當然,目瞪口呆了不到半分鐘,我就看見了男孩身邊的攝影師和手拿反光板的工作人員,憑常識也知道,這不過是像ELLE、時尚這樣的時裝雜誌在拍外景。從燈柱上跳下來後,“天使”在5秒鐘內就恢復成了一個普通的漂亮男模特。當他說笑著轉過身去的時候,我發現那紅色的翅膀不過是用揹帶系在他身後的一塊硬紙板上的道具而已。
但是我相信,當時在場所有的人,不光我一個,都被這具有象徵意義的一幕嚇了一大跳。
我身邊的一個青年男子在最初目睹這一切時,大聲地倒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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