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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郭沫若結婚時用過的傢俱,她一件一件都擦拭得乾乾淨淨,光亮如新。郭沫若居家時讀過的書籍,用過的文具,寫的作業本和手稿,學校發給他的畢業證書,陸續寄回來的書信所有這些,張瓊華全都當作聖物一般珍藏起來。這樣做與其說是出於對郭沫若的愛情(這是她所不懂的),不如說是一箇舊式女子對丈夫應盡的婦道
(二)佐藤富子
1916年8月初的一天,郭沫若從岡山來到東京。在這之前,1914年1月,他從北京出發,經朝鮮到達日本,考入東京第一高等學校預科,在東京住了一年半的時間。預科畢業後被分發到岡山的第六高等學校醫科繼續學習。因為有人誤把他稱作“開貞女士”,所以他根據故鄉的兩條河名沫水(大渡河)和若水,取了“郭沫若”的名字,並一直沿用了下來。
他這次到東京來,是為不久前去世的友人陳龍驥料理後事的。天氣很熱,他又急著辦事,所以步子走得很快。經過了許多大街和側巷,來到了陳龍驥曾經住過的京橋區聖路加病院。在潔白而又寧靜的走廊裡,郭沫若無意之中見到了一位年紀很輕的看護。她的身高約有1米67左右,在身材一般都較矮的日本女子中,要算是佼佼者了。她體態豐潤,面板白嫩,圓端端的臉龐上閃耀著一雙靈活的眼睛,臉頰上則暈著粉紅,顯露出一個豔麗少女的嫵媚。
這就是佐藤富子,是年二十二歲。
大約在一個多星期以前,有一位身穿一高校服、個子不高的中國學生患病住院,陪同前來的有十多個人,也都是學生模樣。佐藤富子前來看熱鬧,她把頭從窗外探進病房一看Rosenkranz,1805—1879)的《教育體系》一書,一般認為是,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面容白淨的學生,他的臉色和病人發青的瘦削的臉龐恰成了鮮明的對照。富子的性格素來毫無顧忌,樂觀開朗,她獨自悄悄地笑了。第三天下午,富子正沿著走廊向前門走的時候,迎面又遇到了那個面容白淨的學生。當時她主動打招呼說道:“你那位同學的病可不輕呀!”
面容白淨的學生也許感到有些突如其來,臉刷地一下紅了。他慌慌張張地繼續往前走去。富子覺得有些好笑:這個學生怎麼這樣靦腆呢?她轉過身來,有意識地和他並肩順著走廊往回走,可是一直走到病房,那個學生連一句話也沒說。當天病人轉到了養生院。
這個面容白淨的學生就是郭沫若。
今天在走廊裡,佐藤富子又遇見了他,就好像有什麼緣分似的。
“你好!”她又主動招呼起他來了,臉上笑微微的,又用雙手按著膝蓋鞠了一躬。這是日本女子見人時的一種禮節。
在這位年輕的護士面前,郭沫若不知怎的有些臉紅起來了。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混和著欣喜和豔羨——掠過了他的心頭。“這回總要說上幾句才好,不然就太沒有禮貌了。”他想,於是就鎮定了一下自己,向佐藤富子說明了來意:
“陳龍驥君有張X光線的攝影放在病院裡,我今天特地來索取。”
“陳君?就是你的那位友人麼?”佐藤富子想了一想,態度友善地問道。
“嗯嗯。他進了一高之後,得了肺病,從杏雲堂轉到聖路加,又從聖路加轉到了養生院。”
“陳君的病好些了麼?”
“8月初一在養生院故去了”
郭沫若傷感地回答說。佐藤富子是個溫柔善良、極富有同情心的女子,一聽說他的友人已經死了,眼睛裡便頓時流出了悲悼的眼淚。接著她又安慰郭沫若道:“陳君是到上帝身邊去了。我們以後都要到上帝那裡去,天國才是歸宿呀!”
她說話的時候,愛把頭偏在一邊,又時時愛把眉頭皺成“八”字。郭沫若注視著她的眼睛,覺得佐藤富子的眉目之間有一種不可思議的聖潔的光輝,令人肅然起敬。
與此同時,佐藤富子也在注視著郭沫若:蒼白的面孔,緊緊閉著微微翹著的嘴唇,眉間額上如不十分注意時很難看得出來的皺紋,鈍鬱凝滯的眼光這一切都表示出這位年輕人受到了超出他年齡以上的、內部的不安和外界的刺激。
“啊啊,看來他也是一個不幸的人哪!”佐藤富子心裡暗暗地想著。於是又說道:“x光影片尋出來後,我會給你郵去的。請問寄到哪裡呢?”
“請寄到岡山第六高等學校第三部醫科。我在那裡讀書,明天就回去。”
“哦,你是未來的醫生!”佐藤富子欣喜地說道,黑耀石般的眼仁分外放出了光彩。“我真喜歡學醫的人,你們學醫的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