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1/4 頁)
“萬能的主啊!請保佑他——”安娜在胸前連連划著十字,她以一個基督徒的十倍的虔誠為郭沫若禱告。
奇蹟果然出現了:兩天之後郭沫若的病情開始有了轉機。他自小身體素質不錯,抵抗力強,石井勇醫生的醫術又高明,再加上安娜的精心護理,他慢慢地好了起來。又住了兩個星期便出院了,他重新復活在這混沌的但有希望的人寰。
安娜和幾個朋友把他送回到竇樂安路的寓中。一場大病之後,郭沫若的身體虛弱極了,踉踉蹌蹌自己還不能走路,上樓是用兩腳兩手爬上去的。孩子們在樓上簇擁著歡迎爹爹的歸來。寓室裡收拾得異常整潔。郭沫若上了樓便又倒睡在床上安息。安娜忙著去廚下為他熬粥。孩子們把所有的玩具都搬到了床前,歡歡喜喜地在電燈光下做著遊戲,為的是要讓爹爹看著高興。小小的亭子間裡充滿了家庭的溫暖的氣氛。
在醫院裡的幾個星期當中,郭沫若幾乎沒有睡著過。晚上吃了安娜燒的粥以後甜甜地睡去,竟足足睡了八個鐘頭!一覺醒來,時針指著四點,天色已經蔚藍。郭沫若如像脫胎換骨了一般,他的精神像那窗外的蔚藍的宇宙一樣新鮮,腦筋異常清醒,心、裡異常安靜,一點也不憂慮,一點也不熬煎。
安娜睡在床前的草蓆上。郭沫若伸出一隻手去試探——他想這些日子安娜實在太勞頓了,此刻一定還在熟睡中。誰知,安娜即刻睜開了眼睛。其實她老早就醒轉來了,夜來只要一有動靜她便立刻睜開眼睛來看看郭沫若。她心裡老惦著他,即使在睡夢中也是如此。
郭沫若告訴安娜說:“我睡得十分愜意。”
安娜滿足地笑了,丈夫的康復對她來說就是最大的幸福,最大的安慰。她本來打算如果郭沫若真的被死神拖走了,她便要帶著孩子們到蘇聯去,實現郭沫若未遂的遺願。如今她幫助他戰勝了死亡。在處境危險的家中他反轉得著了這樣的安眠,怎能不讓安娜從內心深處感到高興呢!
這麼想著,安娜抬起上半身來,和郭沫若親吻了一下。然後,她把他的手放進被子裡,叮囑著:“你不要傷了風。天亮的時候,空氣很冷的啦。”
安娜給予他的無微不至的關懷,使郭沫若非常感動。他久久地注視著安娜,他從她圓圓的臉上又看見了那種聖潔的光輝,如像聖母瑪利亞一樣。
“這是我的妻,她的愛情!
我的生命是她救起了的。”
郭沫若在心裡這麼感激道。安娜的愛情,安娜的關懷,他知道不是藥品所能給與他的,它不是嗎啡,不是催眠藥粉。這是愛的聯絡,骨肉的聯絡,是宇宙中的自然的樞機!懷著對安娜的摯愛,他在兩天的時間裡一連寫了《恢復》、《歸來》、《得了安息》等好幾首詩,表達對妻子的深深感激之情。
安琳是同郭沫若一起回到上海的。在郭沫若病重住院期間,安琳沒有去醫院探視,因為她怕使郭沫若為難。
據內山完造在其所著《花甲錄》中記述說:郭沫若是由“一個穿著軍裝的可愛的姑娘陪同來的,在我家裡住了十幾天。這個姑娘生在安徽,據說年邁的父母親是日本留學生,因而她會講日語那時候,郭夫人(富子)從廣東先一步歸滬,賃居在我家附近的一所小房子裡,她與這位姑娘之間有些爭執”還有另外一種說法:安琳到上海後曾去過郭家並住在那裡,當時她告訴安娜說郭沫若曾追求過她,安娜聽了好像在安慰她似的說:“男人嘛,都是這樣,你別在意。”這些說法同郭沫若在《離滬之前》裡的記述有所不同,似乎暗示了安娜同安琳的關係有某些微妙之處。
郭沫若每當想到安琳,心、中便隱隱作痛。鄧南遮的劇本《角孔達》,描寫了一位有妻室的雕刻家和女模特兒角孔達的戀愛故事,其主題是:藝術與家庭——自然與責任——希伯來精神與異教精神。由這些矛盾發生出了種種的糾葛。這給郭沫若以啟發,同安琳在監酸寮中的生活便又浮現在他的腦海裡了。他打算把這一幕親身經歷的話劇寫下來,主題是:革命與家庭。並擬好了七篇小說的題目:
(1)酒家女(2)黨紅會(3)三月初三(4)未完成的戀愛(5)新的五月歌(6)安琳(7)病了的百合花
這幾篇小說除第五項有成稿外,其餘的都沒有寫出。但郭沫若利用潛伏在竇樂安路的亭子間的機會,把早年譯的《浮士德》第一部又重新整理、潤色了一遍。翻譯也是一種創造,他把近十年中的經驗和心、境含孕在裡面,使譯文成長了起來。其中《我的心兒不寧》那首詩他重新翻譯了一遍,雖說是譯詩,但可以說完全是郭沫若自己的情緒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