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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也好得不得了。他的東西,當然背景、人物,都是中國的,但是沒有一點所謂
‘中國味道’,外國人完全可以心領神會。你所說西方人觀光文學的觀值觀,確實
存在。譬如劉賓雁和張辛欣的作品,那是報導——新聞記者的報導,很有趣,值得
讀,但不是文學。諾貝爾文學獎有時候也會給錯了人,譬如當年給賽珍珠,動機大
概就是追求中國的異國情調。事實上她只有那本《大地》寫得不錯,其他都是垃圾。”
“你對臺灣文學注意嗎?”
“跟大陸作品比起來,臺灣作品的語言顯得文雅、老式。兩邊作家對性的描寫,
都還很害羞,半遮半掩的——瑞典有很優秀的色情文學。我滿欣賞向陽和余光中的
詩,至於你的文章中所提關於臺灣作家受忽視的情況,我覺得臺灣政府應該可以做
點什麼。臺灣不是很有錢嗎?成立專職機構把臺灣的文學作品翻譯出來,向世界介
紹嘛!但是絕對要翻譯得好,不能像北京外文出版社一樣。”
“在你的心目中,諾貝爾文學獎是個什麼東西?”
“它就是十八個瑞典人給的一個文學獎,僅此而已。它不是一個世界文學獎!”
※ ※ ※ ※ ※
在與馬教授兩個多小時愉快而頻有啟發性的談話之中,自始至終我沒有問那一
個問題:中國作傢什麼時候會得諾貝爾獎?
因為中國人得不得諾貝爾文學獎,在我看來,根本不重要。
由於語言是個無法克服的障礙,由於文化的鴻溝極難跨越,由於藝術價值觀不
可能放諸四海而皆準,由於政治經濟的勢力導引一切,一個具實質意義的“世界文
學獎”是不存在、不能存在的。諾貝爾文學獎只是十八個學有素養的瑞典人,在他
們的有限能力之內,所能決定的一個文學獎。世界上大部分的優秀作家沒有得這個
獎——或因為僧多粥少,或因為這十八個人視野不及。而得到這個獎的作家之中,
有些會受到長久歷史的肯定,許多,也受到歷史的淘汰。把這個獎當作一個世界文
學獎,而對它的評審委員作種種求全的要求,對這十八個人完全不公平,也是對這
個獎的嚴重誤解。
但是,中國人慾得諾貝爾文學獎超乎尋常的急切當然也透露出一個訊息:中國
人特別需要西方的肯定來肯定自己。這一點,大概是很多人不願意承認但不得不承
認的。我們的作家,必須躍過了漢學家的龍門,才能身價百倍。這種情況的荒謬可
以在比較之下暴露出來,試問,中國也有許多專門研究美國文學的“美學家”!美
國有什麼作家會寄望藉由中國的“美學家”來肯定他自己的價值?有什麼德國作家
在乎臺灣哪個德文教授對他的評價?
漢學家中有良有莠,有像馬悅然那樣以平常心尋找真正優秀的中國文學的人,
也有一些程度很低、盲目胡言的人,也有一些以私利出發、專門挑選文學易銷品的
人。這也不稀奇,任何藝術行業中都有良莠之分。但是當代中國作家,如果缺少基
本的自持自尊,把西方漢學家當作評鑑人,把諾貝爾文學獎當作中國民族文學努力
的大目標、大遠景,這樣的文學是什麼樣的文學呢?這樣的民族又是什麼樣的民族
呢?
今年,在恭喜布洛斯基得獎之餘,我想,兩岸的中國作家應該有更重要的問題
要去面對。
桃色之外
穿著雪白制服的年老侍者在車廂裡巡迴,一排一排地詢問:“還要咖啡嗎?”
這是一節餐車,火車從米蘭出發,開往蘇黎世,不斷地穿過阿爾卑斯山的山洞。
一個看起來歷經滄桑的婦人,操著義大利音濃厚的英語,和對座一對美國老夫
婦聊天。話題從米蘭的時裝、紐約的珠寶、巴黎的咖啡店,轉到美國的政治。德州
來的老先生剛剛說完他們在羅馬的豪華旅館有些什麼缺點,現在正在說:“卡特對
他老婆不忠實。總統是要為人楷模的,他不配當總統。”他頓了一下,帶點驕傲地
說:“對我們美國人而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