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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聽到腦子裡有根線‘啪’地斷了,你知道,就是我看到那團呃”果蠅不停地比畫著,似乎在避免自己回想起那血腥的一幕。車禍事件之後,她接受了整整一個月的精神治療,現在的情緒已經好得多了,也變得開朗了。我的一番花言巧語和兩條好煙讓年輕的心理醫師拍著胸脯保證他不會把發生在我們之間的這些事情說出去,他還答應如果果蠅再有心理方面的問題儘管可以找他免費諮詢。
恐怕這傢伙是對小姑娘更感興趣吧我又喝了一口可樂,順手摸出一根菸剛要點著,卻被果蠅伸手奪了過去:“這是醫院,你收斂點。”
“嘿嘿,這又沒人好好,我不抽就是了。”我嬉皮笑臉地把煙拿回來揣進兜裡,“對了,你知道麼?咱倆這學期有四門可以免修。”“什麼?”果蠅瞪大了眼睛,“咱們這學期一共才六門課啊。”“是啊,這是學校對咱倆的補償。如何,咱們學校不錯吧?”我將罐子叼在嘴邊,心裡卻想起了車禍後的一幕幕鬧劇:
遍體鱗傷的我扶著果蠅跌跌撞撞地走到校門就再也動不了了。學校的領導和老師們從我們身邊匆匆跑過,卻沒有一個人拿正眼看我們,最後還是我們的同學找來現場忙碌的急救員把我們送到了醫院。警方前來勘察現場的最後結果是:卡車的剎車失靈,純屬意外事件,司機負全部責任——雖然他已經在駕駛室裡被擠成了薄薄的一片;現場一共四死十三傷,路小佳被撞得粉身碎骨,鄭拓顱腦嚴重損傷,現在還躺在深切治療室裡,據說還沒有度過危險期,可能會變成植物人;我和果蠅倒都還好,只是一點擦傷,各報廢了一身衣服罷了。最好笑的是,我書包裡的CD機居然都沒有摔壞——真是奇談。
路小佳的死讓學校領導的魂兒都飛了:她爹剛捐了二百九十萬作為新校舍的部分材料款,寶貝女兒卻在學校門口被撞了個七零八落,連個囫圇屍首都找不回來。路爸爸在校長辦公室裡吼聲如雷,豪氣干雲地叫囂要把不負責任的人全都幹掉。不識時務的二鬼上前叫板,結果被路爸爸結結實實地抽了幾個大脖溜。旁人議論雲:找死人晦氣,該抽!
事故善後,整修道路,媒體報導等等事情像走馬燈似的把我們這所二流學校攪得沸沸揚揚。校領導被批判得灰頭土臉之餘突然發現了我“勇救女同學”這一英雄事蹟,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非要把我當作“當代大學生典範”上報,以求挽回一點面子。我自然沒有給他們好果子吃:我先是同意報導,等到事情被捅出去了之後再和學校討價還價——全部的醫療費和補養費要解決,一切的損失要酌情補救,我的學位證書嘛哼哼一年後得發給我,至於本學期的四門免修實際上已經屬於贈送的優惠範疇了。剩下的兩門課一門是大學語文,我手到擒來的課程;另一門就是資料統計了——我要好好收拾收拾二鬼,讓小丫挺的再敢造次。焦頭爛額的校領導此時應付路爸爸還來不及,哪有心思答對我,匆匆答應了事,倒讓我揀了個不大不小的便宜,舒舒服服地在醫院裡住了一個月。
果蠅的父母遠道而來,對我千恩萬謝。面對兩位老人,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在和他們的談話之中,我瞭解到果蠅從小就比較孤僻,不愛說話不合群,只喜歡自己看書聽音樂,看來她的狀態是有歷史緣由的。郭伯父還十分自責:他們經常忙於工作,從初中時就缺少與孩子的交流,想來特別的內疚。我看著果蠅和伯母流了半天眼淚,勸了好一會之後又和伯父談了段時間,居然也十分融洽,真是出乎意料——我是說,溫和淳厚的他們竟然會有果蠅這樣一個冰涼梆硬的女兒,真是出乎意料。至於我自己麼,我竭力阻攔校方通知我家裡:我父母年紀已經不小了,受到這訊息的刺激,會不會出什麼事真說不定,不如等我完完整整地回家再告訴他們比較好。
“喂。”果蠅看我想得出神,輕輕捅了我一下,“你知道鄭拓的情況麼?”“哦啊?”我回過神來,從嘴上拿下空可樂罐,“他已經脫離了危險,好象還在深度昏迷中吧”
果蠅垂下眼睛,想了好一會才說:“去看看他?”“恩也好吧”我不自覺地撓撓頭:實際上現在去看也沒什麼用了,鄭拓毫無意識,和一具會喘氣的死屍沒什麼區別;但是同是一場事故的受害者,又住在同一家醫院裡,怎麼也該盡到人事
“去!”我做了決定。
還沒走進病區,我就聽見裡面呼天搶地的號哭聲。我心裡登時一緊,不祥的預感湧上心。我和果蠅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醫護人員從我們身邊匆匆地跑過,醫療器械的撞擊聲在走廊裡迴盪著。
“拓兒啊你怎麼會這樣啊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