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4 頁)
每個平方才給700塊!!!現在就算在郊區買房子,房價也得1600以上,而且沒有小面積的經濟實用房,像歐琦家在鄰居里算是住房寬裕的,有一間堂屋、三個房間、一個廚房,加起來60多平方米,拆遷之後拿到的錢,連在新區買一間廁所都不夠,所以,鑫昌雖然派宣傳員來解釋了許多次平房的不便、不衛生、不利健康之處,白綿的三臺四報也都配合工作,做了好幾個月的拆遷宣傳,從抽水馬桶的好處講到為新城市建設勇於奉獻的偉大,還是沒人願意響應。鑫昌的宣傳材料很搶手,衚衕裡大部分人家還保留著煤炭爐子,雖然他們也用液化氣,但一些費時費火的食物,還是用煤炭爐子燉著,因為根據準確計算,這樣用下來,每個月可以省半瓶液化氣,半瓶液化氣就是24元——是這裡很多人一個月收入的十分之一。所以一有人來發宣傳材料,大家都搶著要,雖然銅版紙的材質並不太好燃燒,燒起來還有股怪味,但還是可以用來引火的。再不然,攢上一摞子,賣廢紙的時候,稱起來也壓秤。
歐琦看到自己的父親母親也在人堆裡,喜笑顏開地說著話,不過周圍每個人似乎都忙著在表達,幾乎沒有人在真正聽別人說什麼。不斷有人很激動地重複一句話:“到底哪個人這麼厲害呢,連江勇都敢殺。”還有人推斷,這個人該是真有點功夫的,還有人更大膽地推論:“也許這個為民除害的英雄就是東城區的人呢——說不定還就是我們衚衕的!”歐琦心裡潮水一樣湧起一陣激動,有那麼一會兒,他簡直渴望自己就是把江二尾子殺掉的英雄呢。歐琦家住的這條衚衕,是從前的印染廠宿舍,老歐曾經當過十多年的印染車間主任,廠長們不住衚衕,所以在這爿宿舍區老歐就算是最高領導,歐琦從小享受的優越感和特殊照顧並不少,人類的等級觀在中國人身上表現得尤其徹底,小廟大和尚,老歐在車間和鄰居之間都頗受敬重,像一條大魚在小溝渠裡怡然自得。印染廠兩年前倒閉拍賣,賣給了廣東商人,工人們一律買斷工齡下崗。老歐年過五十,鬥志全無,喪失了幾十年經營的社會位置後,活動範圍就更小了,出衚衕的唯一目的是進菜場,同時索性徹底否定了生活圈子之外的世界,歐琦在父親影響下基本成了一箇中世紀的見習神甫,網路語言俗稱“憤青”,目光純潔卻簡單,心存憤怒而盲目,手裡動不動揮舞著一把啪啪作響的道德皮鞭,不是自撻就是撻人。在他來看,世界上就沒好人了,官僚腐敗,商人奸詐,女人淫蕩,男人邪惡,人心不古,道德淪喪——而自己生活的衚衕是最後的淨土。
21歲的歐琦到過的最遠的城市是省城,認識的朋友是穿著開襠褲一起長大的,最正常的消遣是去網咖打網路遊戲,最大的夢想是父母弄筆錢來給自己買臺電腦,最崇拜的人是東城區的大哥田三。田三的正當職業是操刀賣肉的屠夫,業餘職業是打架鬥毆。田三和江勇在全城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哥,所不同的是,江勇混著混著成了個經理,進進出出美女香車,而田三依然滿身油膩地殺豬賣肉。江勇的頭銜變成經理之後,崇拜江勇的男孩們看到田三的擁躉就多了明顯的蔑視。歐琦不忿中問過田三:“你和左書記家關係那麼好,怎麼不弄個經理總經理的來噹噹?”
田三與市委副書記左君年家的關係是一個謎。連左昀都不清楚自己家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個朋友。田三總在週日的中午出現,手裡提一隻豬臀尖和一副滷豬肝,豬肝是他親手滷的,臀尖是早市新殺的,左家一家通常正在吃飯,左君年或劉幼捷淡淡地招呼一聲:“吃飯沒?碗在廚房,自己盛。”田三把東西扔到廚房,在水喉上嘩啦啦洗洗手,盛了飯呼嚕嚕吃。臨走的時候,劉幼捷拿出兩條香菸或一包茶葉,他同樣不吭聲地收下,摸摸左昀的頭,開門走人。
左昀高考結束的暑假裡,每日去菜場買菜。田三照例見了她就丟一包排骨或者鮮肉過去,左昀也不給錢,父母和田三之間有一種非常特別的默契,憑直覺她也知道給錢他會是種侮辱。有一天,左昀沒接田三丟過來的肉,而是異常吃驚地瞪著他身邊的那個人。17歲的歐琦剛剛從職業中學輟學,跟著田三打下手,滿手豬油,頭髮也粘嗒嗒的掛在額頭上,一張臉卻依然白皙乾淨,好似一塊剔得白生生的骨頭,在一堆豬肉豬頭豬肝中發著光。歐琦碰到了左昀的目光,臉騰地紅了。
歐琦定了定神:“看我幹啥?我是絛蟲嗎?”
這下輪到左昀臉紅了,頭一低,匆匆提了籃子便走。
第二天,左昀再來,與田三要一隻大臀尖,田三說:“你怎麼拿得動呢?”左昀瞥了歐琦一眼,歐琦福至心靈:“我給你送回去吧。”
左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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